能做的,就是把炕燒得熱一點,把窗戶糊得再嚴實一點,把下一頓的酸菜給燉上。
湊合著,熬著,等著。
熬著熬著,冰就化了,雪就停了,春天,自己就來了。
眼前的商大灰和姜小奴,不就是這樣嗎?
他們不談希望,不談未來,不說豪言壯語。
一個只想讓媳婦兒吃頓熱乎的。
一個只想找個能給自己做飯的人,在旁邊陪著。
這是一種最原始,最質樸,甚至有些“湊合”的生存哲學。
但就是這種“湊合”,讓他們在一次又一次誅心的地獄里,走了下來。
禮鐵祝看著他們,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克制之刃〗。
他突然悟了。
真正的強大,不是克制欲望,也不是戰勝欲望。
而是當你看清了生活就是一地雞毛,愛情終將歸于平淡,婚姻就是個湊合的戰壕之后……你還愿意,為身邊這個人,去做一碗熱騰騰的豬肉燉粉條子。
是你明明知道這件破棉襖千瘡百孔,四處漏風,但你還是愿意緊緊地裹著它,跟身邊的人說一句:
“來,你也過來,咱倆一起,能暖和點。”
禮鐵祝深吸一口氣,將那股堵在胸口的郁氣,緩緩吐出。
他走到黃北北和常青面前,沒有再嘗試喚醒他們。
“睡吧。”
他低聲說。
“等我們通關了,把這鬼地方的電源給拔了,我再來叫你們起床。”
說完,他直起身,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他拍了拍商大灰的肩膀,聲音不大,卻異常沉穩。
“走了。”
商大灰“啊?”了一聲,還沒從晚飯的菜單里回過神來。
禮鐵祝沒再多說,轉身,朝著那條通往未知的、更加黑暗的道路,邁出了第一步。
商大灰撓了撓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隊友,又看了一眼已經走遠的隊長,最后看向自己的媳婦兒。
姜小奴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跟上了禮鐵祝的腳步。
商大灰不再猶豫,大步追了上去,很自然地走在了姜小奴的外側,用自己魁梧的身軀,將她和未知的黑暗隔開。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沒有去牽,只是虛虛地攏著她的肩膀,仿佛隨時準備在她跌倒時扶上一把。
三個人,沒有一句話。
一個半吊子隊長,一個憨直的莽夫,一個心死的女人。
這就是僅剩的隊伍。
他們像三只在寒冬里抱團取暖的刺猬,互相依靠,又互相扎著。
禮鐵祝走在最前面,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這不是結束。
在解決了“物欲”、“愛欲”、“情欲”、“婚姻”這些外在的欲望之后,接下來的一關,將是更核心,更本質,也更兇險的決戰。
那將是直面內心最深處的……龍潭虎穴。
而他們這支七零八落的“三英”小隊,此去,不知生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