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聞到那熟悉的味道,忽然想起高中住校時,母親每周送干凈衣服來,疊得方方正正的襯衫領口,永遠別著一小朵曬干的茉莉。
父親的擁抱來得遲些,寬厚的手掌拍在他后背,力度卻輕得像怕碰碎什么,有那么一瞬,他聽見父親喉間滾動的音節,像極了小時候發燒時,那個背著他跑過三條街的男人,在路上低低哄他的語調。
“不凡,我還是那句話,天塌了,我來替你扛著。”
林泰后退半步,鏡片后的目光在兒子臉上逡巡,面無表情的說道。
林凡笑著說道:“爸,我知道!”
安檢閘門緩緩升起,秦書蝶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從包包里又是摸出個紅絨布包,里面是塊溫潤的玉牌:“婉清,這是我們林家的祖傳之物,現在我把它交給你,等我這個寶貝孫子生下來,你給他戴上。”
秦書蝶的聲音溫柔似水,玉牌在陽光下泛著青白的光,映得木婉清眼底泛起漣漪。
這是一枚擁有著將近千年歷史的羊脂玉,形成自然包漿的同時,保存完好,明眼人都看出來,這玉牌可是無價之寶。
這塊玉牌,林凡小時候也戴過,是他過世的奶奶交到他母親的手中,一直都在代代相傳。
玉牌呈方形委角,邊緣淺刻卷草紋,砣工利落處可見刀刀見鋒的爽利,仿佛能看見千年前匠人執砣時,解玉砂混著清水的“沙沙”聲。
林凡望著玉牌上的“長樂未央”這四個刻字,想起年幼時在古玩市場,曾有老板出價千萬求購,卻被父親當場拒絕:這不是錢的事,是祖宗的東西!
可見這玉牌真的是價值連城。
“婉清,我先給你戴上!”
秦書蝶說著,木婉清下意識的低下頭……
當秦書蝶將玉牌的紅繩繞過木婉清后頸時,那抹溫潤的青白忽然貼上鎖骨下方的皮膚,涼意轉瞬被體溫焐成熨帖的暖。
木婉清下意識按住玉牌,指尖觸到“長樂未央”的瘦金體筆鋒,仿佛竟在某個角度的光里,看見紋路間流轉的幽微熒光,宛如千年前匠人琢玉時,落在上面的燭火。
就在這一剎那,木婉清忽然覺得腹中胎兒輕輕動了一下,像是在回應這塊帶著千年體溫的護符。
林凡望著妻子戴上玉牌的模樣,忍不住的想到,要是奶奶還健在,該有多好……
玉牌的涼意在體溫下漸漸溫潤,像未曾謀面的林家祖母,用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她知道,這塊帶著千年月光的玉牌,已將她和腹中的小生命,納入了林家千年的守護范疇。
那些在史書中沉默的林家先祖們,仿佛此刻正透過玉理間的絮狀棉紋,用跨越時空的溫柔,輕輕環住他們這對母子。
秦書蝶笑著笑著,晶瑩的淚光都在美目里打轉。
但這是幸福的淚水。
“不凡,婉清,我會在帝都等你們回家過新年,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團團圓圓的過個好年!”
秦書蝶又哭又笑的說道。
“媽,等年底了,我和林凡會一起回家的!”
木婉清重重點點頭,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是她作為一個兒媳婦對婆婆的承諾,也是在報答婆婆對她的喜愛之情。
安檢閘門緩緩升起,秦書蝶一步三回頭,目光始終黏在木婉清的小腹上。
林凡看著父母的身影在玻璃門后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