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梅接過信箋,撫摸著上面的御用黃綢,心中激動不已。她轉頭看向正在檐下煮染缸的王杏花,只見老人正將一幅繡樣浸入靛藍汁液中。汁液在鍋中翻滾,仿佛一片藍色的海洋。
王杏花專注地觀察著染缸,不時用木棍攪動一下,然后自言自語道:“得加三錢明礬固色,京里的日頭毒……”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扯過一幅繡壞的山茶花,皺起眉頭說道:“這敗筆留著,教丫頭們如何補針。”
"陽光透過門縫,灑在了高懸的“仁和繡坊”匾額上。這塊匾額是王杏花用自己的嫁妝錢,請鎮西的老秀才題寫的,金漆里還摻入了朱砂,顏色紅得像火一樣。
“周家妹子,你這牡丹瓣要劈線八絲才行啊!”張秀梅快步走到年輕繡娘的身邊,扶住她那微微發抖的手。
女孩面前的繡架上,繃著一幅《百子千孫圖》,金線在晨光的映照下,細得如同蛛絲一般。
四合院的西廂里,傳來一陣稚嫩的童聲。張秀梅轉頭看去,只見王杏花正站在一群女童中間,耐心地教她們辨別顏色:“這茜草染出來的桃紅,要配上槐米染的鵝黃,顏色才會鮮亮呢……”
中秋之夜,明月高懸,萬籟俱寂。繡娘們早已散去,繡坊里只剩下張秀梅和王杏花兩人。
張秀梅坐在桌前,面前的青瓷盤里堆著一堆碎銀和銅錢。她仔細地數著這些錢幣,然后將它們一一分類整理好。王杏花則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張秀梅忙碌的身影。
“本月結余十二兩八錢。”張秀梅輕聲說道,她的指尖輕輕地劃過算珠,發出清脆的聲響。
“嗯。”王杏花點了點頭,“按你說的,三兩留作染料錢,二兩給春妮娘抓藥……”
“慢。”王杏花突然打斷了張秀梅的話,她從懷里摸出一個荷包,遞給張秀梅,“這是當年蕭家給的聘禮,你拿去熔了,打十把繡剪。”
張秀梅接過荷包,燭光映照下,她看到荷包上的褪色鴛鴦圖案。這荷包已經有些年頭了,但依然能看出當年的精致。
“等開了春,你帶春妮進京去看看寶兒。”王杏花繼續說道,“那丫頭畫的灶王爺,改改就能成一幅《藥王問診圖》呢。”
張秀梅微笑著點頭,她知道王杏花一直很疼愛寶兒,也希望春妮能有更好的發展。
繡坊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織機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這聲音引起了王杏花的注意,她心中一動,知道是春妮在偷練劈線。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屋內,照亮了繡架上那幅尚未完成的《百草紋》。
這幅刺繡作品上,每一株藥草都被繡得栩栩如生,仿佛能聞到它們的香氣。
更令人驚嘆的是,這些藥草的經脈走向都被巧妙地隱藏在繡線之中,只有仔細觀察才能發現其中的奧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