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燈火通明,宛如白晝。數盞燭火搖曳著,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堂堂的。
然而,在這明亮的光線下,卻有一堆堆積如山的奏折被擱置在一旁,仿佛被遺忘了一般。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那是御書房中常用的龍涎香所散發出的獨特氣息。
這股香氣在空氣中緩緩流淌,讓人感到一種寧靜和莊重。
獨孤帝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那寬大的御案后面,而是負手而立,靜靜地站在巨大的窗前。
他的身影被燭光映照得格外挺拔,仿佛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岳。然而,在這挺拔的背影中,卻似乎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孤寂。
太子獨孤鳴垂手侍立在不遠處,他的年輕面龐上帶著明顯的困惑和一絲難以掩飾的不安。
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般,不時地偷偷瞄向站在窗前的父皇,心中暗自揣測著父皇此刻的心情。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父皇身上,勾勒出他高大而威嚴的身影,但父皇的背影卻顯得有些落寞和孤寂。
他剛剛從太傅那里聽聞了宇文泰宰告老還鄉的消息,這個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靂,讓他震驚不已。
宇文泰宰相可是朝廷的重臣,一直深受父皇的信任和重用,如今卻突然選擇告老還鄉,這其中究竟隱藏著怎樣的深意呢?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昨日西市刑場的血腥場景,那滿地的鮮血和被處決的犯人,讓他感到一陣心悸。
而緊接著,他又想起了那支凄惶的流放隊伍出城時的情景,那些被流放的人們滿臉絕望,讓人看了心生憐憫。
這些畫面在他心中不斷交織,翻涌著復雜的情緒。他既為宇文太宰的離去感到惋惜,又對朝廷的局勢感到擔憂。
在這混亂的局勢中,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自處,心中充滿了迷茫。
猶豫再三,他終于鼓起勇氣,決定開口詢問父皇。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盡量保持平穩,然后輕聲說道:“父皇……”
然而,獨孤帝并沒有回頭,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他的呼喚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兒臣……兒臣心中有些不解。”
獨孤鳴深吸一口氣,組織著語言,“陳榮、錢庸等人,貪墨軍餉,構陷忠良,結黨營私,其罪當誅,兒臣明白。
宇文泰宰……他告老還鄉,也是體面。可是……”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可是,父皇,是否……是否處置得太過……雷霆萬鈞了些?
尤其是那些流放北境的家眷,還有……還有宇文泰宰相,他在朝中并無大錯,只是……”
獨孤鳴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質疑父皇的決策有些冒失,但那些畫面——宇文拓離京時蒼老佝僂的背影,刑場上飛濺的鮮血,婦孺戴著枷鎖走向苦寒之地的絕望——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