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的話語,宇文瓊感覺到銀針在自己的手腕處輕輕一刺,然后似乎遇到了一些阻力。
他按照李寶兒的指示,稍稍沉下手腕,加了一點力道,只覺得那阻力突然消失,銀針仿佛穿透了一層薄帛,順利地進入了更深的層次。
整個過程中,銀針的刺入悄無聲息,沒有引起絲毫的疼痛或不適感。宇文瓊驚訝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銀針,心中對李寶兒的技藝贊嘆不已。
宇文瓊屏息凝神,指尖感受著那細微的層次變化,額角滲出細汗,努力記下每一絲觸感和李寶兒的每一個字。
“透過后,再進三至五分,便是目標所在。”李寶兒穩穩持針,目光如炬,“此時,指下當覺如魚吞餌,輕微吸附之感。這便是‘得氣’。得氣后,方可行針。捻轉需輕柔,幅度要小,如春蠶食葉……”
她指尖微動,演示著捻轉的微妙力道,“提插更要謹慎,如履薄冰。切記,心浮氣躁是針家大忌。我留下的圖譜和那套特制的針具,你務必收好,勤加練習,萬不可懈怠。”
她利落地將針拔出,遞給宇文瓊:“現在,你在我方才點染朱砂的位置,試一次。只入皮、透筋膜這兩步。”
宇文瓊深吸一口氣,接過針,指尖卻微微發顫。李寶兒伸手,溫暖的手掌覆上宇文瓊的手背,傳遞著無聲的力量和信任:“別怕。記住,你的手穩,病人的心才安。”
就在宇文瓊凝神,針尖即將觸及皮膚的剎那,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驛站的緊繃。
蕭謹言一身風塵,大步流星地跨進門,臉色前所未有的嚴峻。他身后跟著幾名同樣神色凝重的親衛。
“不能再耽擱了!”蕭謹言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目光直接投向站在陰影里的獨孤明,“殿下,京中急報!二皇子異動頻頻,京畿衛戍已有調動跡象,宮門守衛換防異常……他們趁您離京日久,以為時機已到!”
他頓了頓,語氣更沉,“線報顯示,就在這幾日!”
所有人的心瞬間懸起。驛站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連燈火都似乎黯淡了幾分。
一直沉默佇立的獨孤明緩緩轉過身。他臉上覆著那條標志性的綢帶,遮住了那雙曾令敵人膽寒、如今卻蒙塵的雙眼。
他身姿依舊挺拔如孤峰,周身卻散發出一種山雨欲來的凜冽寒意。
指尖在腰間的劍鞘上輕輕叩擊了兩下,發出極輕微的“篤、篤”聲,如同催命的鼓點。
“知道了。”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像冰層下洶涌的暗流,帶著徹骨的寒意。那平靜反而更讓人心悸。
他微微側首,“轉向”李寶兒和蕭謹騰的方向:“謹騰,寶兒姑娘,隨我即刻啟程。”他的語氣是命令,亦是唯一的生路。隨即,他又對宇文瓊道:“瓊妹,此地諸事,暫托付于你。保重。”
李寶兒心猛地一沉。她看向宇文瓊,眼中充滿未盡的不舍與擔憂,但京中劇變和獨孤明眼疾的雙重壓力,讓她別無選擇。
她迅速從隨身的藥箱里取出一個青瓷小瓶,塞進宇文瓊手里:“這藥,若遇高熱驚厥,可救急。阿瓊,記住我教你的!把自己的腿治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