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或許是還不上了。
呂布有些神傷的想著。
而對于他現在的這幅身軀,他有些記起來,有些還是不太清楚,大抵知道這是個生活在遼國的漢人,家中原本還算富貴,開過蒙,啟過智,因其好武,請了幾個教師教授過一段世間武藝,只后來被遼人貴族欺壓的狠了,家產都被奪走,干脆伺機殺了那遼人棄家逃到江湖上,在追捕中后背還中了幾刀,將養到今日尚未好利落。
正好遼國近些年到處有被欺壓的活不下去的百姓起義,可以說匪盜四起,這人找了幫馬匪想要加入,只是加入也不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綠林有綠林的規矩,要入伙先納投名狀。
這人前兩次劫道殺人失敗了,今天是第三次,所謂事過不三,若再不能殺人納投名狀,就要被趕出去,依著他身上的人命官司,恐怕會被追捕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只這些呂布全然不在乎,他只在乎一件事。
我大漢,究竟是如何被這幫北方宵小竊取國土的,又被竊取了多少?遮莫是袁本初……不對,他再無能也不會輸與那鮮卑賊子。
還有那宋國,說是我漢人所立,何以如此孱弱無能,竟然連區區異族也無法驅除出去。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原身也忒沒見識了些。
呂布皺著眉,只覺得腦海里念頭不斷,一會兒妻小安危,一會兒原身思慮,一會兒天下局勢,亂糟糟讓他心煩。
風,微微輕拂著樹上的枝葉,帶動著附近鮮綠的草叢紛紛折腰,隨之而來的,還有那隱隱可聞的人聲。
“呂布兄弟,來肥羊了。”鄧飛也是聽到聲響,起身來到呂布身邊道。
呂布輕輕點頭,他如今思緒不受控制,卻無礙聽力,只是他不想動,堂堂大漢溫侯去殺人納投名狀,他丟不起這人。
很快,下方一個漢子,拉著一輛車而過,車上還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年老婦人,兩人輕聲說著話,看樣子是母子二人。
呂布沒動,他不想做此丟人現眼的事兒。
只是讓他驚詫的是鄧飛也沒動,兩人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二人緩緩而去。
而那母子二人也完全未察覺自己被人盯上,又被放過,依然說笑著趕著路。
風依然吹著,帶起陣陣沙沙聲,似乎在為那母子二人送行。
“你為何不動手?”呂布神情有些怪異的問道,這鄧飛似乎是個熱心腸的,讓他想起自己麾下也曾有過這么一個人。
那人叫成廉,是他的心腹大將,常常隨他一起沖陣,可惜,也被曹操擒住殺了。
鄧飛苦笑一下:“母子兩人,若殺了那男子,其母必然無法獨活,似此豈不是一次連殺兩人,給人絕戶?而且……我也無法在一母親面前殺其子。”
沉默了下,大約也是奇怪為何呂布也同樣放過母子二人,鄧飛問道:“呂布兄弟為何不動手?”
呂布掃了眼那母子消失的方向,淡淡道:“又非兩軍對壘,某不殺毫無反抗能力之人。”
鄧飛愣了下,心道那好歹是條漢子,竟在這兄弟心里是毫無反抗之力,端的是夠傲,只這話不知要羞煞多少江湖好漢。
鄧飛是混江湖的,深切知道“好漢”這兩個字下帶有多少骯臟多少血,固然有那義氣當先的真英雄真好漢。但更多的卻是那沒良心和黑心腸的,這等人莫說欺凌弱小,放個嬰兒在跟前遮莫也能下得去手。
兩人當下也無言語,只是繼續等著。
只是這般瞎等全看運氣,二人從站著等到坐著,復又從坐著等到站著,這處道口是再無一人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