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
已到年關,被稱作不夜城的都城變得更加繁忙,來來往往販賣各種飾品、門神、喜慶之物的商旅絡繹不絕,期待著這幾日賺足一月的養家錢。
大姑娘、小媳婦不顧寒冷,穿著華麗的衣衫、披上名貴的皮裘走出宅門,在街市上對著自己心儀的東西挑挑揀揀,姣好的面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所有的汴梁百姓都帶著喜色,準備度過宣和二年的最后一月。
可惜……
皇宮大內聚在一起的人卻是滿頭冷汗,肉眼可見的慌亂在眾人的神色、話語中傳遞。
“江南之亂已經持續近兩月,破了六郡,怎地現在才報上來!”趙佶伸手拿著送來的緊急軍情搖晃著,狠狠朝著前方一眾官員扔出去:“你等怎么不等那賊頭帶著兵打來汴梁再和朕說!”
下方童貫偷看眼慌張的皇帝,隨后垂下目光。
這段時日,朝中因是否北上攻遼吵的不可開交,做為主戰派頭目的他哪里有心思去管別的事情,更何況,他的勢力乃是在西北邊庭,江南的事情怪不到他的頭上。
只是可惜……
看一眼原本應屬于某位公相的位置。
老家伙五、六個月前就被罷相,不然光憑這條就能讓他去嶺南釣魚為生……
“王黼王將明!”
怒吼聲打斷那太監的臆想,那邊坐在龍案后的趙佶站起身,伸手一指:“啞巴了?怎地不說話!為何現在才報!”
“官家,臣也是剛收到消息,想來是地方官員特意瞞報。”
這接替蔡京的人上前一步,王黼先是看眼怒火中燒的官家,將責任推的一干二凈,隨后面色平靜的拱拱手:“臣以為,賊寇之勢雖大,卻只是表面光鮮,若是陛下調大軍南下,由一良將統領,不出三月必破。
屆時臣請官家追究江南官員瀆職之罪。”
“哦?看來你是胸有成竹了?”趙佶眉頭一挑,怒火強壓下去幾分。
自從王黼接替蔡京成為新相,請設應奉局,四方水土所產的珍奇之物進獻入宮的不少,很是合趙佶心意,是以有了臺階他也就順勢下了,畢竟宮中那些珍奇玩意兒還指望著他收上來。
旁邊童貫眉頭一皺,斜了這位朝中新寵一眼,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此時眼看就要壓倒那些反對派出兵北上搶回燕云,這要是一桿子被支去江南……
何時才能發兵北上?
“臣有些想法。”
“將明以為何軍可派?”
君臣的對話讓童貫無從插嘴,那邊穿著朝服的宰相一手摸須:“江南乃是我朝重中之重,錢糧半數來自杭州周邊,是以必須以泰山壓頂之勢將之剿滅。”
放下胡須,朝著童貫一拱手:“如此,非是西軍不可勝任,而統率西軍之人,非太傅而不能!”
趙佶遲疑一下:“然則燕云……”
“朝中不是還沒有決斷嗎。”王黼不以為意的開口說一句。
童貫皺起眉頭,剛要說話,王黼又是搶先開口:“陛下,還是請盡快下詔平叛,江南不平,就是想奪回燕云也缺乏錢糧支持。”
張開的口又閉上,這太監靜下心想了想,輕輕頷首,上前一步抱拳,語氣豪邁:“官家,王少宰所言甚是,灑家愿意率軍走上一遭,定盡快平江南之所,為大宋保太平。”
“好!”
趙佶向來喜歡他這般豪邁之像,走出龍案,一拍他肩膀:“道夫不愧是朕倚重的大將,既如此,就由道夫統率禁軍及秦、晉二地蕃、漢兵上江南走一遭。”
話語頓了一下:“朕許你應變之權,若事急,可以詔書之名行事。”
童貫心中大喜,面上卻是沉穩,躬身一禮:“臣,謝陛下。”
當下,趙佶回去寫就一道詔書,任童貫江、淮、荊、浙等路宣撫使、譚稹任兩浙路制置使,抽調京畿禁軍和陜西六路蕃、漢兵共十五萬,民夫不計其數,頂著寒風南下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