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三更,南城門打開,城中六千余精銳士卒趁黑出城,海潮一般向著遠處的宋軍兵營發起進攻。
蔓延數里,摘取馬鈴,厚布裹蹄的石寶手持大刀促馬飛奔在前:“隨我沖——”
早已等候多時的義軍士卒紛紛將口中咬著的木頭吐出,紛紛跟著石寶向著視野中的大營奔去,有騎馬的幾個渠帥打馬上前,準備先替自家悍勇的將領除了礙事的拒馬鹿角。
咚咚咚——
當腳步聲整齊響起來的時候,一通戰鼓在宋軍軍營中發出,黑漆漆的營寨頓時亮起無數火光,有火箭劃過天空落去拒馬之前,微弱的火光下,前沖的騎兵身形暴露。
石寶大驚本能勒住戰馬,視野中,前方顯露身形的幾個小渠帥仰頭倒下戰馬,顫巍巍的箭矢射入身體,露在外面箭桿正在輕微晃動。
“不好,宋賊有準備……”
石寶在馬上只覺一股寒氣從尾椎骨一直升去后腦勺,也不知今日下的決定如何會被折可存知曉,只是猶豫一瞬,側后方喊殺的聲音大作,無數火把點起,火光密密麻麻的向著這邊蔓延飄來。
“走!撤退!”
厲天閏在后,見狀知道不好,連聲催促著,一邊拉轉戰馬與龐萬春一同回頭。
退卻的哨音在天底下回蕩,石寶當機立斷,一勒韁繩帶兵往回就跑,戰馬顛簸中,回頭瞧看,那本是緊閉的宋軍營寨此時洞開,跑出的士卒搬開鹿角,隨后與外面埋伏的士兵一起圍向出城的義軍。
黑夜中,被包裹的義軍彷徨無助,厲天閏、龐萬春、石寶三人各自呼喊酣戰,一邊帶兵退走,只是被堵截的軍隊沒有那么容易逃出,一番激戰之下,三將只是各自帶出了數百人倉皇而逃。
天臺城,于當夜換上久違的宋旗。
……
漫漫長風帶著燥熱的溫度吹在人的臉上。
血腥的氣味在一片密林中彌漫,不時有人痛苦的呻吟,隨意坐在地上的士卒望著受傷的同伴眼中有哀傷的神色閃過,這里沒有藥石,受了傷就只能等死。
偶爾有腳步的聲音響起,下意識捏住刀柄的士卒就要站起,被一旁的小渠帥拉住“是左丞相。”,方才坐下。
哀嚎從四周傳入耳朵,渾身塵土的婁敏中走到厲天閏三將身前,看著坐在青石上悶不吭聲的人影嘆息一聲:“勝負乃兵家常事,三位將軍切莫自責。”
“……”
看人不說話,這文士坐了下來:“歷史上多少名將士敗出來的,三位不過小挫一陣,不值如此,軍隊還需要三位整備繼續北……。”
見人仍是耷拉著腦袋,婁敏中搖搖頭,心知三人如此怕是短時間走不出這陰影,只好開口:“既然三位將軍暫無整軍心思,那我就下令了。”
“……辛苦左丞相。”
厲天閏微微抬手說了一句,卻也是同意了他的說法。
婁敏中無奈,只好勉強振作精神,當下讓還活著的與輕傷的休整一下上路,傷重難治的就放在林中任其自生自滅。
如此,仲秋中下旬的時候,這伙不足千人的隊伍方才進入明州地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