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號角聲回蕩在天空之下,數百人的騎兵開始隨著自家統帥行進。
齊建武三年,宋宣和五年,孟春上旬。
宋軍攻破方臘余黨在宋朝土地上的最后一城,是役,大渠帥仇道人、右丞相祖士遠、僉書桓逸、御林都教師賀從龍等十余高官殘黨死于此役,剩余的力量在方七佛率領下退守東北海上舟山島昌國城。
孟春下旬,江南水師統制官劉夢龍率水軍幫三萬步軍渡河猛攻昌國,江南水師破義軍水師于海上,浙江四龍成貴、謝福、喬正戰死,翟源戰船被沉,未曾找到尸首。
而在島上,方七佛率眾抵擋二十余日彈盡糧絕,軍心大沮下,城池被破,大小渠帥被殺三十余,賊酋方七佛、沈壽不知所蹤。
王稟當即派出八百里加急向京師傳遞,一面率軍回到明州。
當是時,西軍經過連場大戰多少也有些厭戰情緒,加上明州上下都是被賊軍控制的地盤,是以幾個統軍將領默許下,這些來自邊庭的軍漢對這苦難之地伸出了粗糙的大手,數十個村莊、豪紳大戶被打破,內里值錢東西被洗劫一空。
等王稟約束屬下之時,已經是三日之后,倒是讓這些渾漢一個個搶的滿面紅光,軍心士氣眼看升了上去。
快馬飛奔,歇馬不歇人,消息傳到汴梁之時已經是仲春的下旬,趙宋的朝堂上,經過這些時日的爭吵已經逐漸形成了統一的思想,然而不知為何,身為官家的趙佶遲遲沒有松口的意思。
如此倒是讓串聯在一起的童貫、梁師成、王黼等人有些坐蠟,只是相比后兩人,一心想封王,名留青史的童貫更是坐立難安。
“官家到底甚個意思,大部分朝臣都已經改口支持北伐,為何還不發出詔令。”
“如此戰又不戰,散又不散,約束著西軍與禁軍在此是為何?”
“還有那趙良嗣,成日說他已經說動官家,只等合適機會就要北上聯齊,現在還是在家中老神在在,哪里有要遠行的意思。”
“都是一群小人!奸賊!”
焦躁的身影來回踱步,平日的沉穩與豪邁此時從這太監身上盡數不翼而飛,他現在是真有些急躁,遠遠近近在這帝都待了近半年,手下西軍雖然回去一些,然還有三成留在京畿之地。
這對他來說,軍隊不能回西庭為他作戰添加戰功,就該北上為他掙個王爵出來,如此靜侯于汴梁算是個怎么回事兒。
快步走去自家幕僚跟前:“你說,官家到底想要作甚?!”
“東家還請稍安勿躁。”董耘沉吟著抓著自己的山羊胡,不住從上到下捋著:“官家心思深若海淵,輕易猜測恐會埋下禍患……”
看一眼有些暴躁感的大太監,微微低垂眼簾:“然而眼前這等時候學生不得不斗膽猜測二三。”
“快說!”
董耘下意識的手一停:“學生此前有過猜測,或是……因為東南之事?”
童貫怔了怔:“嗯?那方臘不是已經死了多時了?若是有墳的話,他那墳頭草都三丈高了,官家如何還會因著東南之事而煩心,那邊剩下的不過……
等等,慢著……”
這太監伸出手在空中比劃一下,自言自語開口:“你這說法不是沒有可能,官家一直視東南為錢袋子,有錢沒錢都要從那收上一筆稅,這戰事到現在還沒結束,在官家眼里就是賊還未曾他那錢庫走干凈,如今八成是對灑家這捉賊的有了意見,當初不該心疼那些廝殺漢死傷的……”
眼珠子轉了轉,又換上一副懊惱神情:“該死,若不是王黼那奸相,灑家也不會這般早被征調回朝,這成事不足的東西,早晚有天要與他算算這筆賬。”
就算王相不使絆子,你之前不也是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