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御街時,宿元景方才從宮中出來,懷中揣著新得的熱乎圣旨,面上一派沉吟之色。
今日被官家傳入宮中,本以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未成想是要他去京西西邊與京兆府一帶走一遭,為的是招安一伙賊寇。
這在他看來是好事,朝廷費些錢糧就能將上萬的賊寇轉為兵馬,增加了軍隊人數,而對地方來說,少了賊人肆虐,百姓可以安居樂業,乃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是以他也就應了下來。
只是……
這招安據說是童貫那廝出的,這太監當真有這般好心?
他不是一直在四處尋找立功機會嗎?
怎地就想要招安了……
有些不得要領的捋著胡須,拒絕了自家車夫上車的請求,他在思考問題的時候喜歡行走,這樣能讓他有更多的時間將心思放在問題上。
也不知走了多遠的宿元景感覺眼前一亮,轉頭看了眼,見是樊樓的琉璃燈已次第亮起,不遠處的金水河畫舫也是燈火通明,笙簫聲碎在虹橋石縫間。
這殿前太尉站在原地,聽著兩旁傳來的嬌聲俏語,搖搖頭。
有段日子來不了這里了,當真是遺憾。
嘆口氣,宿元景背著手向著家中走去。
他那宅院也不遠,轉過兩個街口門前老槐垂蔭如蓋的樣子仍是未變。
家中燈火盡皆亮起,門房打開大門將他迎進來,連忙喊了一聲:“郎君回來了。”
立時有仆人使女過來,詢問宿元景是否用飯,待聽了個是,連忙跑去后面做著準備。
宿元景背著手往里走,他家頗大,青瓦白墻五進院,正廳懸素麻帳,匾題“靜遠堂”,下設烏木翹頭案,供青銅雁魚燈與青瓷膽瓶。
走過西廊通幽徑,進入后面的居室,房屋的大門在視線中打開,自家婆娘的丫鬟低聲說一句:“郎君安好,君姑已經等了好長時間了。”
宿元景邁進房門的腳步一頓:“還沒用膳?”
“說是等恁回來吃。”
“真是胡鬧。”搖頭走進去,宿元景看著自己老妻笑了一下:“我要是晚回來,你難不成還不吃了?”
宿家婦人在屋中坐著,看他進來笑一下:“也不甚餓。”,停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今日官家找你去做甚?”
宿元景愣一下,這才知道老妻是擔憂自己,走過來拿出圣旨放在桌上:“沒事別瞎尋思,官家讓我去招安一伙流寇。”
那邊婦人的面色好看很多,輕聲開口:“何時出發?”
“越快越好,說是這伙流寇在西邊鬧的挺大,不少軍州遭了殃。”
“那郎君路上要小心,一會兒我讓人收拾一下行囊。”
“嗯,也不用太多,一路有馬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