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錄事府啊。”
“他們什么時候要?”
“四天后。”
“現在是第幾天?”
年輕令史想了想:“......第二天?”
“那你著什么急?”
年輕令史疑惑道:“早送不是早完事嗎?”
蔣令史和同僚相視一笑。
年輕令史不解。
同僚笑道:“賢侄啊,類似這種事兒,你要到最后一天才交的。你交得早了,上面或者挑錯返工,或者認為你有余力,再給你加派別的事兒,你干得越多,鞭子越快;使得越順手,越要順手使。勞累不說,做得越多,錯的機會也就越多,到時吃虧的還是自己。”
年輕令史面現猶豫之色:“可......可這江道壅堵越來越嚴重,尤其江津渡,上月末有一艘貨船險些擱淺,再耽誤下去,萬一出了事故......”
蔣令史哼了一聲:“你以為提前把這個報上去了,就能馬上有處置?一個壅堵兩三個月了都沒人管,咱們參軍大人又不視事,水曹誰能和上面說得上話?且有的等呢!再說渡口那兒有些泥沙淤積,又不是主航道,最多碰漏了船,離岸又那么近,出不了什么大事。就算真出了......”
蔣令史頓了頓:“你以為我七月中又遞申支工直牒(要錢),又乞雜用料物帖(要物),又催中記室(記室之下,也是省廳)回文的,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啊!”
年輕令史恍然而悟:“......那給都水令(主管領導)的勘驗呈文也壓最后一天送?”
蔣令史正色道:“那不行!給都水令的你要提前,五天后要的話你就第四天給,得留一天修改,咱們這位劉都不懂水務,所以喜歡挑字句,你偶爾留上一兩處破綻讓他指點,然后你再心悅誠服,這樣劉都滿意,你也少費功夫。不然劉都較起真兒起來,胡亂評議一番,你就不是改一兩句的事,重寫都有可能。”
“原來如此......”年輕令史聲音里帶著初窺門徑的恍然,又似乎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蔣令史一眼便看出外甥此刻的心情,也不點破,只是提醒道:
“破綻不要太笨,錯字錯句萬不可有,要高明一些的,比如......”
同僚悠然續道:“比如你寫‘此系積淤’,等劉都添上‘歷年’二字之后,你就可以‘自愧弗如’一番了。”
兩個令史瞇眼輕笑
不,是三個令史在笑。
荊州,當陽縣,天門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