閶者,門也。門中有門,天門之門,是謂天門閶。
外門兩山遙峙,銜天含日,接千里之風入彀;
內門雙峰近扼,吞云接漢,納九霄之氣于中。
晨光初鍍,金輝漫灑門楣,恍若帝閽晨啟;
宿霧漸收,銀絳輕浮戶牖,彷佛天闕帷開。
天闕之下,南齊使團,浩浩蕩蕩,行經天門。
前驅槍矛開道,刃鋒所指,壁上折出寒光千道;后翼朱幡壓陣,旗影過處,崖間驚起棲鷹數雙。州兵分于前后,禁軍列于中央,甲士三十二,騎衛三十六,弩手二十一,四方護住使團。
最中間的兩輛車并行,左車十二名臺使仗身(欽差侍衛)環繞,白衣似練;右車王家四衛護持,黑裳如漆。
車帷低垂,王揚倚在樂夫人精心準備的軟褥上,吃著謝星涵送的白雪紅玉龍須卷,悠哉悠哉地讀《潘勖集》。
準確來說他不是讀,而是背,在車上讀書是很費眼睛的,但背就不一樣了,掃一眼,字現于心中,然后合書而誦。王揚大三去杭|州玩的時候,曾用這個辦法在大巴車上誦完陳寅恪的《王觀堂先生挽詞》,又在去紹興的時候續誦王國維的《頤和園詞》,下車之后,攜陳、王兩先生的文氣游覽湖光山色,泛西湖,舟上得《八聲甘州》一闕;入沈園,詠黃藤酒連作四首,兩個字——爽飛。
陳青珊坐在王揚旁邊,捧著盛龍須卷的食盒,也不吃東西,總是轉頭看車外,顯得有些神色不寧。
王揚無奈笑道:“小珊啊,你放松點,不是說了嘛,等到地方我告訴你。”
小珊手指微微發緊:“可是......萬一有人偷槊呢?”
王揚為了帶著方便,讓人在車壁外做了個槊架,然后說笑般給陳青珊講了《三國演義》中胡車兒盜戟的故事。結果陳青珊聽完之后就作了病,晚上宿營時竟執意要睡在車轅旁,王揚哭笑不得:“你與其睡槊旁邊,不如讓槊睡你旁邊,你真要放心不下,卸下來抱著睡不就完了嘛。”
結果陳青珊還真就抱著槊睡的
王揚正準備再給陳青珊講個故事,把這個偷槊的陰影覆蓋掉,結果車外傳來王揖的聲音:“之顏吶!別藏著了!快下車換馬!如此奇景,你我不得欣賞吟詠一番?”
王揚聽到這句話彷佛回到了四天前出發的時候,頭一天幾乎都是跟王揖在馬上度過的,兩人吟風談賦,開銷白日,確實不錯。后來王揚倦了回車內,結果王揖連番來邀,一開始王揚還陪了幾次,可特么總來叫,一天四五趟,這誰能受得了?
王揖一不是美人,二不是基友,又沒《潘勖集》的魅力大,何況王揚對此還懷有戒心,怕再來個冷箭什么的,所以就開始花式推辭,而王揖則鍥而不舍,花式來請。
“過一次當陽縣,天門閶不看啊!”
“掀簾看過了......”
王揖叩壁催叫:“那看能看好嗎?足履實地,方知造化。步移景換,始得真趣!”
王揚應聲對道:“能看好啊!心游萬仞,何須足履?臥覽云山,亦是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