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穿的煙蘿紗價比黃金,又輕又軟又透氣,還涼快,和窗外跟著父母一起出城的穿的破破爛爛的小孩子們形成了鮮明對比。
“是啊,這里就是咱們家的祖地了,爹以前就在縣城的書院念書,那時候能進書院可是讓不少人羨慕的事情”,張平安輕聲回道。
說著順手將車窗的簾子掛起來,好讓兒子看得更清楚些。
“哦,不過這里好像很窮,看起來比府城還要窮的多了,那些小孩子都沒穿鞋子的,在咱們臨安,除了叫花子,從來沒人不穿鞋!”小魚兒指著遠處的孩童不解道。
“說到底,還是‘窮’字而已,這些人都是泥腿子出身的,除了極少數人能鯉魚躍龍門外,大多數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因為窮,所以只能精打細算的過日子,吃不飽、穿不暖,夏日里,他們基本都是不穿鞋子的,亦或者穿草鞋糊弄著,你雖然生在錦繡堆里,可也得懂的老百姓的苦難”,張平安摸著兒子的頭緩緩道。
“唉,怎么會有人連衣裳鞋子都穿不起”,小魚兒聽懂了,卻不太能理解,又問:“那我把我不要的衣裳鞋子分給他們可以嗎?”
“千萬不要”,張平安搖頭,語氣堅定。
“為什么?”小魚兒歪頭不解的問道。
“你一個人剩余的東西能有多少,又能分多少?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之前爹和你講過的,你自己慢慢悟一悟!”
“小魚兒,你爹說的沒錯,一樣的米養百樣人,這些底層人你別看他們平時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可惡毒心思一點兒也不會比旁人少,一味施與善意是不行的,恩威并施才是御人之道”,譚耀麒淡淡笑著接話道。
“讓他自己悟吧,人性是復雜的,不能以偏概全,具體如何還得他以后自己切身體會,人教人很難教會,事教人一次就會了”,張平安搖頭失笑道。
“哈哈哈,也是”,譚耀麒點點頭,“說起來,我兒子比小魚兒還大一點呢,有時候看著他不開竅,我真是急的心肝兒疼,現在才算有點懂當初我老爹看我的時候是什么心情。”
“兒孫自有兒孫福,別太著急了!”張平安溫聲勸道。
兩人聊著天的功夫,馬車已慢慢進城了。
有老衙役在前頭開道,直接便排到了最前面,守城的兵丁知道來頭,也不敢怠慢,點頭哈腰的一臉殷勤,先讓張家人進了城。
此時,看著慢慢進城的豪華車隊,還有車窗里露出來的那張熟悉,卻又讓人不敢相認的臉。
一名頭發蓬亂的老婦人有些愣住了。
她挑著擔子佇立在原地良久,被身旁的小孫子催了幾次才回過神,繼續往前。
走了一小段距離后,她左思右想還是有些不甘心,又牽著孫子往回走。
不顧旁人的白眼和抱怨,硬是擠到了城門前,一臉討好的向守城的士兵打聽道:“這位大人,敢問剛才進城的那馬車是誰家的?好大的排場喲!”
“去去去,這都是貴人,跟你有什么關系,少亂打聽!”守城兵一看是個老婆子,不耐煩的很,倒沒動手。
老嫗看慣了白眼,一點兒也不在意,問了半天,又搭了兩個銅子才知道是京城回來的大官。
再多的,守城兵便不耐煩說了。
看對方越來越不耐煩,兇的很,老嫗見好就收,這才戀戀不舍的退出來。
隨后一把將孫子放進籮筐里,挑起擔子就大步走起來。
渾身仿佛瞬間充滿了無窮的力量,滿臉喜色地自語道:“小金子啊,咱家說不得就要走大運啦,走,咱們快回家找你爹去!姓張,長的又一模一樣,八成錯不了了!”
這窮日子可算要過到頭了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