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定羽冷笑一聲,掌風驟然暴烈,硬木桌案在他手下四分五裂。木屑飛濺間,他右手并指成劍,一道凌厲的罡氣破空而出——”刺啦!”
邪修的斗篷應聲撕裂,露出
千里追殺
這場追逐持續了整整七日。
從北境荒原到青州密林,歐陽定羽左臂的傷口結了又裂。最險的一次,那邪修引爆了藏匿的陰雷符,沖擊波將他掀下萬丈懸崖。
好在最后都有驚無險,等回到昊天學院的時候,歐陽定羽身上的紅色衣服已經分不出哪個是血,哪個是正常的紅衣服。
歐陽定羽踏上山門石階時,晨露未散。
那襲紅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艷色——北境卷著砂礫的狂風給下擺鍍上一層銹黃,像是被歲月侵蝕的銅器;青州沼澤的腐泥在袖口結成龜裂的硬殼,隨著動作簌簌掉落幾塊黑渣。而更多的,是那些深深淺淺的血漬:心口處暗紅的圓形血跡是箭傷自愈的證明,肩頭噴灑狀的深褐是敵人頸動脈爆開的痕跡,至于衣擺那些發黑的手印,則是途中救下的孩童在他轉身時,偷偷拽著道謝留下的。”歐陽師兄!”
守門弟子稚嫩的驚呼聲里,他下意識抬手想整衣冠,卻發現連指甲縫里都嵌著凝固的血塊。小弟子驚恐后退時踩碎了一片枯葉,那聲響讓他恍惚想起三天前,自己捏碎邪修喉骨時也聽過類似的脆響。”慌什么,”他開口才發現嗓子啞得像吞了炭,喉結滾動時扯得生疼,”又沒缺胳膊少腿。”
抬腳邁臺階時,靴底傳來詭異的黏膩聲。低頭看去,半張未燃盡的符箓正黏在靴底,朱砂繪制的咒文依稀可辨——是邪修最愛的”血遁符”。他嗤笑著在石階上蹭了蹭,卻蹭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露出
顧如玖的腳步聲在長廊上急促回蕩,發間的玉簪隨著奔跑滑落,在青石板上摔成兩截。她顧不得去撿,遠遠望見山門處那個搖晃的身影時,呼吸猛地一窒——
歐陽定羽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修羅。那身紅衣被血反復浸透又風干,呈現出詭異的紫黑色,下擺凝結著冰晶般的血渣,隨著步伐簌簌掉落。最駭人的是他腰間那條玄鐵腰帶,原本锃亮的金屬此刻布滿劃痕,正中央還嵌著半截斷刃。”歐陽師兄!”
她沖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觸手卻是濕冷黏膩的觸感。定睛看去,那衣袖竟是被血浸得能擰出汁來,此刻正順著她的指縫往下滴落。歐陽定羽緩緩轉頭,渙散的目光過了許久才聚焦在她臉上。”小……玖兒……”他咧開嘴笑,露出被血染紅的牙齒,”師兄給你……帶了……”
話未說完,整個人向前栽去。顧如玖慌忙去扶,卻摸到他后背一片濕熱——那里插著三根折斷的骨刺,傷口邊緣已經泛出詭異的青黑色。”顏昔!快拿九轉還魂丹來!”她的聲音瞬間劈了叉。
顏昔從后方箭步沖來,卻在看清歐陽定羽傷勢時倒抽冷氣。他二話不說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貼身掛著的玉瓶——那是他保命用的本命靈藥。”喲,小玖兒啊……”
歐陽定羽嘴角扯出的弧度牽動了臉頰的傷口,一道血線順著下頜滑落。他試圖抬起右手,卻在半空無力地垂下,指尖滴落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畫出斷續的軌跡。”師兄這次……可能真得躺兩天……”
最后一個字化作氣音消散在風中。他眼睫劇烈顫動幾下,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傀儡般向前栽去——”砰!”
顏昔橫跨一步,右肩精準抵住歐陽定羽傾倒的身軀。醫修敏銳的指尖剛觸及頸脈,瞳孔就驟然緊縮:”靈脈枯竭得像旱季河床……”他掀開歐陽定羽后背殘破的衣料,倒吸一口冷氣,”三根肋骨移位,再偏半寸就刺穿肺葉……他是怎么……””先救人!”
顧如玖一把扯開自己的外袍鋪在地上,顫抖的指尖凝出青光。當剪開那件血衣時,銅剪發出”咯吱”的凝澀聲響——布料與傷口凝結得太深,每剪一寸都帶起細碎的血痂。
隨著最后一片衣料剝離,滿室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歐陽定羽精壯的上身此刻布滿縱橫交錯的傷痕:左肩的貫穿傷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紫,顯然是喂了毒的暗器所致;右側腹部的爪痕深可見骨,殘留的魔氣還在侵蝕血肉;最駭人的是心口處那個尚未結痂的符印——分明是邪修臨死前的血咒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