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以抽簽的方式相互而食。直至明年天暖雪化。
想到這里,年近七旬的巫行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枯皺干癟的面頰上,萎縮的肌肉也在微微地抽搐著。如果當真只能以這樣的方式過冬,到了明年春天,族里能夠活下來的人,恐怕也剩不下十之一、二。
冬天才剛剛開始,就必須靠吃人度日。這絕對不是什么好兆頭。
明年,該怎么辦?
孚松眼里滿是苦澀和無奈,他走近被人群圍住的擔架,大聲發號施令:“快讓開,把天峰和旭平抬進屋,他們需要休息。”
……
警戒者從寨子入口發出第一聲喊叫的時候,天浩就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木屋。他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悄無聲息看到了所有的事,狩獵隊長永鋼、頭領孚松,以及祭司巫行之間的對話,一字不漏聽得清清楚楚。
走過去,與二哥天狂一起從地上抬起起擔架,將受傷的大哥天峰帶回了木屋。
按照文明時代的標準,身高達到兩米三的天狂就是一個巨人。他沒有像其他狩獵隊員那樣穿著厚皮袍子,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短袖皮背心。小麥色的皮膚緊繃,胳膊上分布著鋼鐵般堅硬的肌肉。身體素質雖然強悍,卻無法抵御寒冷。走進屋里剛把擔架放下,他立刻跑到火塘前坐下,伸展開抖抖索索的雙臂,帶著臉上被逐漸化開的舒服表情,享受著久違的溫暖。
他的皮袍蓋在天峰身上。如果不這樣做,重傷無法活動的天峰早已被活活凍死。
睡眼惺忪的天霜從獸皮堆上站起,跌跌撞撞走過來,看到人事不省的天峰,眼里透出一絲驚恐,雙膝一曲在擔架旁邊跪下,“哇”地一聲哭起來:“大哥,你怎么了?”
剛放松下來的天狂被這哭聲擾得心煩意亂。他猛然從火塘前轉身,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不準哭!再哭老子就把你扔出去!”
吼聲很大,嚇住了正摸著眼淚的天霜,也把昏迷中的天峰喚醒,發出痛苦的呻吟。
天浩走到天霜身邊,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毫無感情:“去,找平俊把我們今天份額的肉要回來。”
父母都死了。他們的頭骨就插在門外的木樁上。狩獵隊剛回來,同樣身為“十人首”的大哥天峰又受了重傷,寨子里有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天霜很安全,平俊就算想要對她下手,也不會傻乎乎的選擇現在這個時候。
看著天霜推門出去,灌進來的寒冷氣流使天狂越發湊近了火塘。他看了一眼坐在擔架前的弟弟天浩,皺起眉頭,甕聲甕氣地問:“家里有吃的嗎?”
“等等吧!會有的。”天浩低頭注視著被自己寄生的宿主長兄天峰。
他一直在呻吟,被拽脫的手臂完全翻轉,傷口部位的皮膚和肌肉一片黑紫,早已失去了應有的柔軟。這種痛苦難以忍受,尤其是撕裂與扭傷。只是看見天浩的時候,天峰充滿痛苦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極其勉強的笑。
“……阿弟……我們遇到了暴鬃熊。那些家伙塊頭很大,有好幾只。阿生他們當場被拍死,連腦袋都被碎了。我被搧了一巴掌,要不是永鋼叔拼死護著……恐怕也是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