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七斤都不換?那你們自己留著那些布好了。呸!我看你們到時候吃什么!”
殺人搶貨的想法的確在福全腦海里出現過。但誰也不是傻瓜,不會傻乎乎隨身帶著所有交易品。左所寨現在是最虛弱的時期,寨子里的存糧只夠以最低食用標準限度維持約兩個星期。在這樣的情況下,無法對其它寨子發動進攻。
戰斗需要力氣,吃不飽的結果就是白白被殺。
第二天和第四天,左所寨又來了兩個想要換布的家伙。一個想換十匹,一個想換四匹。他們開出的價錢同樣低得令人發指:一個給出六公斤粗面換一匹布。那是帶有大量麩皮,其中摻雜著大量雜質的面粉。福全用手摸了一下,指尖不時傳來很硬的刺扎感,估計不是麥芒就是小石子。另一個拿出來的交換的也是腌肉,因為鹽抹的不夠,肉塊腐爛程度很高,散發著令人欲嘔的濃烈臭味。
即便是這種勉強可以算是食物的東西,他居然張口給出“五公斤換一匹棉布”的交換價。
福全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他不是沒想過自己出去尋找生意。其實就在天浩來之前,福全已經打算組織一批人,在周邊幾個寨子順序走訪,推銷左所寨產出的布料。但他實在是有些抹不下面子……往年,都是其它寨子里的頭領帶人上門求著自己交換布匹,今年的情況偏偏顛倒過來。“身份”這玩意兒很多時候會束縛著大腦,讓你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對一些本該自己親力親為的事情產生奇怪的傲慢感。福全現在情況就是這樣,他迫切需要幫助,卻實在是拉不下這張臉。
后悔的思緒在大腦里徘徊,越來越深重,占據了每一根思維神經。
餓肚子的感覺很糟糕,尤其是半夜被餓醒的時候,黑暗的四周一片寂靜,只有肚子里傳來“嘰里咕嚕”的詭異聲音,仿佛有種置身于食人魔窟的可怕經歷。
有好幾次,福全都會伸出左手,輕輕撫摸睡在旁邊的妻子,右手卻悄悄探到床榻邊緣,手指觸摸著斜插在那里的刀柄。
饑餓的時候,無論看見什么都會與食物聯系起來。
他感覺妻子也在伸手撫摸自己的身體。也許,她也在想著與自己同樣的事情,另一只手也在鋒利的金屬兇器附近轉悠。
等不到天亮,打定主意的福全早早爬起來,叫上幾個護衛,以及寨里的祭司,離開家,朝著磐石寨而去。
……
福全以前來過磐石寨,那還是好幾年前的事情。如今,這個寨子的變化令他感到驚訝。
所有人都在忙著蓋房子。整整齊齊的青色磚塊用拖板車子運來,與大塊的巖石混合堆砌,中間填塞著攪拌均勻的泥灰漿料。屋頂沒有使用瓦片,而是用原木當做房梁,表面有大塊的覆蓋物,然后在用磚塊砌上。
這樣的建筑方法不算新鮮,鹿族的一些村寨里也可以看到類似的建筑。可是像磐石寨這樣成規模的建設,福全還是頭一次看見。
矗立在房屋之間的警戒塔數量太多了。福全用手指點了一下,就數出七座。他覺得很疑惑,一個正常的村寨,根本不用設置這么多的警戒塔,正常情況下只要兩座就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