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天浩搖搖頭:“就算正面主戰場上打不贏,我們至少可以在現有基礎上維持本族領地的安全。牛族領地多山,騎兵無法在這種地形上發揮優勢。同樣的道理,鹿族是夾在我們與獅族和虎族中間的緩沖地帶。鹿族勢弱,無論虎族還是獅族,輕輕松松就能將其并吞。可他們誰也沒有這樣做,最多就是以小規模戰斗形式對鹿族邊緣村寨進行并吞,做法與我們上次對付蒙香寨其實是一樣的。”
“他們很清楚,如果沒有了鹿族,將直接面對我們。到時候,彼此之間的征戰將是不死不休。基于這個原因,鹿族必須存在,而且獅族和虎族也會在鹿族遭遇我們攻擊的時候主動伸出援手。”
牛偉邦不再言語。
他拿起面前的酒壺,給自己的杯子加滿。壺里的殘酒不多,只倒出半杯就沒了。糧食釀造的酒非常渾濁,沒有澄清與過濾環節,更沒有在野蠻人看來屬于奢侈浪費行為的二次蒸餾。他把液體舉至唇邊,想了想,強壓下心里想要喝下去的欲望,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把杯子輕輕擺在國師巫彭旁邊,用手指慢慢推著,送了過去。
“你的筑城方法很特別,磐石寨是我見過最奇妙的寨子。”牛偉邦順手從旁邊拿了個空杯,倒上滿滿一杯水,帶著說不出的遺憾將水喝干,他將土陶茶杯重重頓在地上:“這次你打贏了鹿族人,但并不意味著同樣的方法可以用在虎族人身上。而且……不一定能贏。”
他沒有明說,天浩卻可以感受到雷牛族長深深的憂慮和忌憚。不是因為自己,而是來源于南面強大的其它蠻族部落。
“我是牛族人,而且還是一個寨子的頭領。坐在這個位置上不能只是享受權力,我得讓下面的人吃飽,讓他們穿暖,讓他們活得更久……幸福……還有快樂。”
平淡無奇的聲音在屋子里回蕩,伴隨著火炭溫度逐漸升高,鉆進巫彭與牛偉邦的耳朵,深入他們的大腦。
這段時間,巫彭在雷牛族領地上接見了很多村寨頭領。他們很激動,很狂熱,崇拜與尊敬更多是因為自己的身份,以及神靈的代言人。真正懂得管理的頭領非常少,他們根本不明白治理領地與增加人口的重要性。那一雙雙充滿熱切、諂媚、激動、緊張、畏懼的眼睛折射出塵世間五光十色,囊括了所有涵蓋著功利的東西。
巫彭很失望,他沒有從中看到哪怕一點點對責任的執著,只有對姓氏與更高等身份的渴求。
這些人的忠誠度毫無問題。關鍵在于,他們不是巫彭想要的人。
一群愚蠢透頂,只會執行命令,卻不知變通的白癡。
這就是巫彭給他們下的定義。
每年上繳那么多糧食有什么用?不給你們所在的村寨留下足夠存糧過冬,到時候大量人口死亡,對整個牛族來說,根本就是得不償失。
身為上位者,又不能當面斥責,甚至拒絕這種行為。那樣做,會讓下面的人感到疑惑,認為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錯了惹得統治者大怒。
現在的牛族就是一潭死水,所有的魚兒都因為缺氧沉在潭底,連大氣都不敢出。
“我答應你剛才提出的兩個要求。”巫彭低著頭,很是吝惜地看著牛偉邦遞過來的半杯酒:“但是我得加個條件————無論你用任何方法,通過任何渠道從虎族人那里弄到戰馬,必須上繳一半,而且必須送到雷角城。”
天浩默默咀嚼著這句話里的含義。良久,他抬起頭,眼睛里滿是詢問:“必須是雷角城嗎?赤蹄城距離磐石寨要近一些。”
“這是先決條件,沒得商量。”巫彭搖搖頭,態度很強硬。
天浩點點頭:“在下謹遵大國師之令。”
巫彭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現在說說你的第三個條件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