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宸風眉目不動,半晌才淡然道:“敝莊祖傳七本秘籍,確有一部失落在外,連我也不曾見過。多年來,岳某耗費重金、遍尋不得,見慣了上門訛詐的假書騙子,早已不存想望。這廝多半聽聞此事,才編出如許謊言,請城主明察。”
獨孤天威點頭:“原來是這樣,本侯最討厭騙子了。既是假書,留之無用,還不如毀了罷!”雙手一揪,頓將薄冊揉作一團!
“且慢!”
岳宸風一腳跨出,忽然停步。金階之上,獨孤天威松開十指,露出一抹邪笑,薄冊僅只微皺,并未毀裂;方才一喝,竟是作勢恫赫罷了。
“慢些好,岳老師。”他瞇起小眼,慢條斯理笑著。“這書是老太爺啦,禁不起折騰,再捏揉一下,只怕化出滿天紙蝴蝶,誰都沒好處。”見阿傻神情木然,反不如岳宸風緊張,不由嘆息。
“阿傻,說實話,咱們拿書要挾他,所求高不過這本書。以岳老師今日的武功地位,諒必不會為了區區一本書橫刀抹脖子,以死謝罪;就算把你的故事傳將出去,也是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這世上弱肉強食,本沒什么道理可講。說罷,你到底要什么?公道可免;旁的,咱們再來參詳。”
阿傻毫不猶豫地比劃。
耿照一愣,忽然按住他的手,低道:“這有什么用?你……”阿傻一把揮開,定定望著階上的獨孤天威,猶如著魔一般,又將手勢重復一次。
耿照不等比完,忙抓住阿傻的手,他膂力極強,阿傻雙掌肌肉萎縮,力量遠遠不及;掙扎片刻,忽然開口叫道:“決……決斗!”聲如鐵器磨砂,擦刮刺耳,咬字發音雖然怪異,眾人卻聽得分明。
獨孤天威怒斥道:“耿照!好生翻譯手語,若再添亂,休怪本侯不顧情面,先砍了你的腦袋!”耿照正要開口,肩膀忽被拍了一下,見阿傻飛快比了幾個手勢,神情冷靜而漠然,益發襯出耿照的氣急敗壞。
“他說了什么?”獨孤天威臉露不耐:“照實講!”
“他說:“這是天意。””
阿傻繼續比劃。
“我被流放之后,一心想要報仇,他卻派了隨身二奴之一的攝奴,緊跟在后,只要有人想收我為徒,攝奴便出手殺人;數年間,我走遍大江南北,攝奴所殺的刀法名家不下二、三十人,其中有的只是出于義憤,看不慣他如此逼迫一名身殘少年,竟也難逃毒手。
“后來,我流浪至央土,適逢祖龍江大澇,沿岸潰堤,盡被洪水淹沒。我僥幸抓住一片浮木,在洪流中載浮載沉,最后被人救起,混在難民中一同遷徙,又回到了東海道。來到王化鎮外一處山村,一名退隱的老刀客和他的孫女收留了我,我隨他們砍柴度日,一過就是大半年……”
那樣安適閑逸的日子,幾乎讓阿傻忘了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