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彥之不欲纏斗,正要俯身救耿照,背后一名茶客又揮掌攻來。老胡火冒三丈:“躲在人肉盾牌后頭,算什么好漢?”符赤錦兩只素手按在茶客背門,左旋右繞,既像浣紗又似揉茶,腰如擺柳,乳勝驚濤,說不出的詭麗動人;百忙中不忘噗哧一聲,抿嘴笑道:“胡大爺傻啦?奴家本不是好漢,只是個弱女子。”
茶客只是尋常鄉人,不比惡貫滿盈的許季山,胡彥之不欲傷他,倒轉劍柄,肘接臂彈之間真氣鼓蕩,左臂便如鐵鞭一般,掄風直進。人肉傀儡雖不知疼痛,筋骨強度卻遠不及鶴著衣的關門弟子,登時被打得踉蹌倒退,潰不成軍。
符赤錦咋舌:“好橫的拳掌!胡大爺打死人啦。”將茶客一推,雙手雖離背心,他卻依舊蹬腿揮拳,朝胡彥之撲去,只是懸絲傀儡斷了線,頭兩拳還挾有些許蠻勁,手腳一旦伸出,再收回時便渙散起來,搖頭晃腦一陣,才散架似的五體投地。
胡彥之三兩下便擺平了一個,麻煩卻未休止。
符赤錦改變戰術,花蝴蝶般穿梭在桌凳之間,繞著胡彥之打轉,所經之處東撥一下、西弄些個,那些呆滯的茶客鄉人便“登”的彈了起來,揮拳往胡彥之撲去。
也不知她是如何操控,隨手輕拍幾下,賣菜的大嬸、挑擔的貨郎……怎么看都不像練過武的普通百姓,起手居然也嚴謹有度,絕不含糊,不分男女老少,打的都是人身要害,招式手法如出一轍;攢拳并指,動作精準細膩,便是胡彥之武功高強,亦不敢逞強硬受,投鼠忌器之余,轉眼間即被人肉傀儡圍住。
胡彥之周游天下,見多識廣,知道有“躺尸拳”、“役鬼功”一類的武技,專門制人筋脈關節,臨陣時忽然施展,能教敵手自摑一記耳光,又或倒踢自己一腳,被傳得詭秘重重,其實只是“分筋錯骨”與“借力打力”兩門手法的混用組合罷了:壓按特殊的穴位以干擾脈流,觸發身體非自主的反應,再使用挪移借力的招數制敵,在武學中又被稱為“授形法”。
授形法的原理并不出奇,放眼今日東勝洲,也有幾個傳承久遠的流派對此鉆研甚深,其中不乏神來之筆,但就胡彥之記憶所及,卻無一家與符赤錦所用的手法相似、效果又如此神奇驚人的。
須知授形法所針對,乃是活生生的、具有行動能力之人,中招者是在打斗之際受制于分筋刺穴、倒反挪移的精妙招式,一時身不由己,并非真有什么鬼神附體、移魂奪舍的離奇事。
而符赤錦操控的人里,有近乎被下藥迷昏、不通武藝的鄉人,有斷臂失神、全無痛感的綠林好手,這些人在她手里仿佛掌中傀儡,無分軒輊,一般的方便好用,隨手一碰操縱自如,能與耿照、甚至是胡彥之這等高手過招。
如許季山這般數百斤重的巨漢,若無自主之力,以符赤錦之嬌小婀娜,連教她背著許大寨主走路都有困難,何況是像操縱布偶一般,擺弄著與高手相斗?任憑胡彥之想破了腦袋,也無法透析其中的手法。
然而,對付授形法卻有個顛撲不破的訣竅,百試百靈。只消避免肢體碰觸,又或以兵刃相斗,便毋須擔心被授形法所制;又或自己的修為遠勝過對方,自也不怕分筋透脈及借力打力的路數。
胡彥之不懼授形法,卻緩不出手去搭救耿照,漸漸煩躁起來:“我將這里的人全殺了,看你玩得出什么花樣!”符赤錦咯咯笑道:“那敢情好。只是胡大爺的動作要快些,好一會兒沒氣啦,你那小兄弟怕又再死了一回。”
情況危急,胡彥之暗忖:“罷了罷了,今日萬不得已,只能少傷人命!”暗提內元,便要施展極招,驀地腰間一緊,被人張臂抱住,卻是先前暈倒在柜臺前的疤面大漢。
那人與曹無斷、冷北海是一伙,老胡自無顧忌,揮掌拍落,打得疤面漢子脖頸一歪,如爛泥般軟軟垂落,頓時斃命,然而雙臂卻像鐵箍般牢牢箝著老胡的腰,至死不放,力量大得出奇。
胡彥之目光掃過小耿頸間的斷掌,心中一凜:“不好!”奮力抬腿,踢得疤面漢的背脊一隆,胸中爆出骨碎悶響,下盤仍一時難脫;掙扎之間,五、六名茶客撲迭上來,如掛尸般拖住了他左右兩臂。
符赤錦笑嘻嘻的,從重重人影后飄了出來,玉一般的白皙小手隔空蓋住他雙眼,由上往下一抹。
肌膚雖未相觸,但她幼嫩的掌心暖烘烘的,溫濕滑膩中蒸騰著一股幽蘭馨香,正是女子懷腋乳間等羞人秘處,最最動人的芬芳。胡彥之眼前一黑,明明意識清醒,靈魂卻像自軀體里被抽離出來,一時間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