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耿照看得一頭霧水,與明棧雪交換眼色,只見她螓首微點,表示“天佛圖字”云云非是鬼王的信口胡言,確有此說,“但我不能識。”明棧雪微啟朱唇,無聲說道。
--連博學多聞、精通佛典的明姑娘也不識,這“天佛圖字”究竟是什么東西?
耿照滿腹疑竇,卻聽陰宿冥悠然道:“狼首說的故事,本王從未聽聞,但先師曾與我說,他老人家昔年與狼首分道前,親睹狼首中了一部神妙的佛門絕學,名喚“梵宇佛圖”。
“這武功不僅毀了狼首畢生修練的青狼訣功體,更將一樣禁制深深烙進狼首的腦中,只消一看見蓮宗秘傳的千年古文“天佛圖字”,那位高僧在狼首顱內所留的印記便會隨之發動,痛楚將一如中招之初,無論經歷多久都不會消散;看得久了,狼首的腦子便會燒燉成一團沸滾的魚白粥糊,任大羅金仙也解救不了。
““只要在四壁刻滿這種天佛圖字,就算是一幢茅頂土屋,聶冥途的精絕眼力也能將它變成銅墻鐵壁,碰都沒法碰一下。對他來說,世上沒有比千年古剎蓮覺寺更可怕的囚牢。””
“我記得先師……”陰宿冥淡淡一笑:
“便是這么說的。”
“叛……叛徒……叛徒……”聶冥途抱頭痛苦呻吟著,蜷得活像一尾熟蝦。
陰宿冥從半截斗蓬中取出一部黃舊的經書,迎風一抖,殘頁撲簌簌地蓋滿了聶冥途一身,大殿內的青石地板上仿佛憑空隆起一座圓包孤塋,飄散著無數薄碎黃紙,一地凋荒,倍顯凄涼。
耿照瞄著黃紙翻飛之間、那殘頁上的奇異圖字,只覺有些眼熟,心念一動,取出從娑婆閣內削下的那一小塊木片對照,再與密室中鏤刻的細小怪字相比,果然是風格極為近似之物。
(我……我懂了!)
對聶冥途來說,娑婆閣底的確是“機關重重”,處處“充滿致命的危險”--但這機關卻非什么弩箭飛石、刀坑地陷,而是刻滿墻壁梁柱、甚至是器物桌床的天佛圖字。他不知從哪里得到了進出閣樓的口訣,卻無法冒著沸滾腦漿的危險,在刻滿天佛圖字的架上找東西,才不得不與耿照合作。
而進入閣樓搜索,卻未必非耿照不可。
這世上除了身中絕學“梵宇佛圖”之人,誰都可以進入娑婆閣--這也解釋了何以耿照每夜入閣時,瓷燈里的燈油都是滿的,也不見有蚊蠅灰塵掉落。
盡管偏僻,娑婆閣終究還是有人打掃。
唯一不能進去的,也只有聶冥途而已。
看著身覆陳黃紙頁的聶冥途,耿照忽生感慨:“這人兇殘狠毒,精于玩弄人心,一部手抄經竟能令他輾轉哀嚎、生不如死,七水塵大師這手“梵宇佛圖”雖是不殺,卻也諷刺。”
空曠寂靜的大殿中,回蕩著狼首痛苦的呻吟,吐咽粗濃,氣息悠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