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怡然笑道:“一直到你今夜出現,我才終于肯定: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師傅搞的鬼。他,就是那個背叛同僚、出賣宗門,只為一己之私,夾著尾巴三十年,甘做他人走狗的無恥下作!”
“放肆!”
陰宿冥一拍扶手,按劍起身:“聶冥途,你莫以為《役鬼令》不能處置你,便含血噴人,恣意污辱本道先門主!”
聶冥途乜著一雙黃綠邪眼,蔑笑道:“你若不是木牛蠢驢,又或摔壞了腦子,便知老子所言非虛。這三十年來,狼首、惡佛絕跡江湖,畜生與惡鬼兩道灰飛湮滅,為何只你地獄一道遠走高飛,保存實力?”
陰宿冥一時語塞,竟也答不上來。
聶冥途得理不饒,撐著白骨扶手振衣而起,咄咄逼人:“你師傅是從何人手里逃脫,那人又為何棄賭約于不顧,任你師傅在暗中發展勢力?答案很簡單--因為他倆早已串通好了!那人為你師傅鏟除異己、令三道復歸于一,你師傅為他隱世三十年,這便是“棄惡從善”!”
陰宿冥怒不可遏,偏又難以辯白,盛怒之下連跨幾步,戟指駁斥:“你……胡說八道!”
密室之中,耿照看得一凜:“糟糕!他怎么老中同一條計?”
果然聶冥途趁他氣昏了頭,驟雨般的“薜荔鬼手”自袍下翻出,陰宿冥先前招架不住,這下倉促遇襲,更為不利,眨眼沒入一片彌天指影,周身嗤嗤有聲,不住迸出碎綢血霧,袍內“御邪寶甲”未能覆蓋之處,俱成了剜肉凌遲的破綻痛腳。
陰宿冥抑著喉間一口溫血,正欲抽身,驀地氣息一窒,脖頸已陷狼爪。
聶冥途邪眼一翻,將鬼王繪滿油彩的殘面提至眼前,驀地鼻尖歙動幾下,微感錯愕:“咦!這是……”陡然間會過意來,露出黃森森的尖牙邪笑道:“有趣!兀那老鬼,居然收了個--”本擬將喉管捏碎,心念電轉之間,千鈞指力凝而未發。
陰宿冥死里逃生,不思脫身反擊,居然扯下斗蓬往他頭上一罩,形如兒戲。
此舉比街角的潑皮打架還不如,聶冥途存了貓戲老鼠之心,也不放開咽喉,隨手扯爛斗蓬,獰笑道:“就這點能耐……”話未說完,眼前倏地一花,抱著腦袋翻倒在地,不住打滾哀嚎。
“拿……拿開!快……快……快拿開!痛死老子……嗚哇!疼、疼死老子啦!”
陰宿冥撫著脖頸,信手拈住空中飄落的一張黃紙,正是從撕裂的斗蓬夾層中抖出的。他將黃紙往身前一亮,笑道:“狼首,你怎么啦?不過是一頁陳年佛經而已,有甚好怕?”
聶冥途痛得渾身痙攣,四肢扭曲,整個人蜷成了一團,難以自制地發抖著,猶不敢睜眼。陰狠、狡詐、機變百出的“照蜮狼眼”,竟像是患了痲瘋癲癇,連起身的力氣也無,若非親眼目睹,直教人不敢相信。
陰宿冥一抹唇畔血漬,故作恍然:“本王明白啦,這可不是一般的經,而是以上古的“天佛圖字”寫就。這“天佛圖字”從蓮宗時便是極高深的學問,傳說是佛降臨東海時所用,狀如圖象,至今已無人能懂。”手中黃頁微揚,仿佛風再大些便要脆散成無數紙蝶,一點也看不出有什么恐怖的威力。
然而,聶冥途依舊抽搐不止,絲毫不似偽裝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