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錦兒這么能吃啊!”耿照大感詫異。
“是給你點的。”她美眸流沔,笑嘻嘻道:
“你的口音雖淡,聽得出是中興軍出身。我聽人說,中興軍的都愛吃辣。”
耿照心想:“她嘴上不說,卻是這般細心體貼。”心頭乍暖,笑道:“中興軍來自天南地北,也不是個個都愛吃辣的。”符赤錦俏皮一笑,皓腕支頤道:“那我相公府上吃不吃辣?”
耿照笑道:“也算能吃罷。我姊姊做菜,總要切條新鮮的紅椒下鍋。”
符赤錦朝他碗里夾了幾筷菜肴,拈著細頸圓腹的小酒瓶子斟滿,正色道:“我三位師傅,都是游尸門出身。三十年前,游尸門遭受正道七大派圍剿,他們三位是最后的金殭末裔,便是攤上我,也只剩下四個。”
耿照早已知悉,點了點頭,并未接口。
符赤錦淡淡一笑,低道:“我本想讓你發個誓,此生絕不泄漏這個秘密,但轉念一想:什么發誓賭咒都是假的。不會說的人死也不會說,至于狼心狗肺之徒,揭過便揭過了,幾曾見過天雷打死人?”
耿照搖了搖頭。“我不會說的。”
符赤錦嫣然垂眸,也不接過話頭,自顧自的續道:“三十年前的那場滅門逼殺我也不曾親與,不知道游尸門有甚劣跡,要遭致如此惡報;就我所見所知,我三位師傅都是大大的好人……當然,或許也只是對我而已,但我不想追究,也沒興趣追究。
“他們教我武功,年年都來舊家村里探望我,只是因為我阿娘舍過他們一碗水。雖然他們從沒向我提過,但我知道他們復仇的心很淡,所求不過是安然度日而已。這或許正是我大師傅睿智之處,他們是連一碗水的恩情都放不下的人,要放下仇恨,我不知他們心里都經過了什么,又看淡了什么……那些,都是我還不懂的事。”
她蘭指細勾,秀氣地掠了掠發鬢。
“連游尸門的仇都不值得打破他們的平靜淡然,何況是我的?”玉人笑靨如花,凝著他的瀲滟杏眸卻無比鄭重。“答應我。決計,不能教他們知曉岳宸風之事,當是我求你。”
耿照的筷子停在半空,不覺癡了。他并非被她的嚴肅正經所懾,只是瞬間頭皮發麻,眼鼻似有股溫熱酸澀,便如胸中的暖流一般,又忍不住想發笑。當真是什么樣的師傅,便教出什么樣的徒弟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們有多么相像?
--然而,真能瞞得住么?
這些年她們師徒聚少離多,五島發生的慘劇又不為世人所知,或可瞞得一時,如今岳宸風就在左近,符赤錦若暫居棗花小院,很難不被嗅出異樣。
須知情切則亂,親近的家人之事最易上心,如當日耿照與她順水漂流之時,才一擺脫岳宸風的追蹤,便急著追問龍口村之事;等她回答“我到時村子便是空的啦”、料想橫疏影搶先一步做了安排,這才放下心來。
旁的不說,符赤錦可是嫁了人的,單單問起守寡一節,便難以三言兩語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