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操什么心哪!”
她噗哧一笑,嬌嬌瞟了他一眼,怡然道:“我是在島外成的親,婚后常居紅島,三位師傅行蹤不定,只得以本門密信知會。真要說起來,他們知道的不會比你多。”
耿照啞口無言。看來游尸門的師徒之間,與他所知相差甚遠,想的、做的都與常情不同,難以忖測。符赤錦惡狠狠地瞪著他,眼角卻嬌媚欲滴,咬牙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一點兒敬意都沒有。當心我毒死你!”一邊將熱騰騰的紅油肉末與白面條拌勻,細心地撒上蔥珠兒鹽末,點了少許烏醋,盛入小碗里給他,笑道:
“嘗嘗滋味,看我做不做得中興軍的媳婦兒。”
耿照笑著捧過,舉箸品嘗,眉宇一動:“很好吃啊!寶寶錦兒。”符赤錦得意極了,忽然雙頰微暈,捧著小臉兒學作童音:“是面好吃,不是寶寶錦兒。街邊人多,可不能吃寶寶錦兒。”口吻充滿天真童趣,眼神卻嬌媚得緊。
耿照一口噎住,彎著腰猛拍胸膛,符赤錦渾沒料到他反應忒大,趕緊喚伙計取清水來,又以溫軟的小手細細替他撫背。耿照嗆咳一陣,貓著腰將一大碗水骨碌碌地灌完,符赤錦看得奇怪,問道:“你這么喝水不辛苦么?”
耿照面上一紅,兀自彎腰,難為情道:“下、下邊不大方便……”
符赤錦眼角余光瞟去,見他褲襠間高高鼓起,盡顯丈夫偉岸,即使彎腰遮掩仍覺猙獰,花容為之失色,脫口便是脆甜童音:“哎呀好大,寶寶怕怕……”耿照硬疼更甚,只覺腿間都能煸炒紅油了,又恨自己太不爭氣,不禁怒目切齒:“你還來呀!”
符赤錦拍手大笑,周圍紛紛投以異色。
耿照整個人縮在凳上,雙手交迭在腿間,模樣十足狼狽。
她端起面碗挨著他,夾起紅油面條一口一口喂,以童音嬌笑:“來!寶寶錦兒喂你吃吃。啊--張大嘴巴……好乖喲!相公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呀?阿爹、姊姊?姊姊生作什么模樣……”
耿照本惱她胡亂相戲,嚼著嚼著忽覺荒謬,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乖乖張大了嘴巴,一邊吃一邊答。分茶食鋪的彩棚之下,大紅燈籠的映照之中,兩人緊挨著并頭細喁,不時傳出低聲笑語,地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尖細的末端交融于一處,任誰看了都覺得是一對溫馨可喜的小夫妻。
◇◇◇
江風、暗夜,波光粼粼。
絡岸柳絲懸細雨,遠處的畫樓次第吹燈,醉紗紅籠全都成了一片輕煙幽影。
此地不比城中的通宵鬼市、舞榭歌臺,一直要到平明才告歇息;不過二更時分,附近已少見行人。老人便是看中了這兒的靜謐,特意選在此處落腳,晚膳過后便打發下人們休息去了,以防那人來時撞個正著,誤了正事。
但他仍是來得無聲無息。
窗幔揚起,摻著水氣的夜風隱有些刺骨之寒,老人抬頭擱筆,赫見一人自門后影幽處冒了出來,黑袍黑靴、黑巾裹頭,臉上卻掛著一張紙糊的壽星公笑面,透過桌上幾被壓平的豆焰望去,笑臉猶如空懸于晃搖的深影之間,模樣十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