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大人毋須客氣。耿夫人也安好。”將“夫人”二字咬得特別清晰。以符赤錦的七玄出身,若與將軍夫人走到一處,慕容柔定不輕饒;冒冒然互揭海底,誰也得不了便宜。
“令師身子好些了么?”耿照抱拳還禮,眸光仍舊精灼如熾,沉聲道:
“身染奇癥,合該覓一處清靜莊園靜養,莫待病入膏肓時才后悔莫及。”
適君喻笑道:“可惜家師身負重任,難有片刻閑適,多勞大人掛心。倒是夫人千金之軀,委由典衛大人照拂,可千萬別出什么差錯才好。君喻諸務纏身,人手又十分吃緊,要不該派一隊精甲武士隨后保護,以策萬全。”
符赤錦掩口笑道:“哎,這哪里還是游玩?合著游街哩!莊主忒愛說笑。”杏眼微乜,眸光越過了適君喻寬闊的肩頭眺,滿是不懷好意。適君喻鼻端忽嗅得一股溫香習習、馥而不膩,劍眉微蹙,不慌不忙回頭一揖:
“君喻參見夫人。”
原來沈素云換好外出的衣裳,偕婆子姚嬤、小婢瑟香,由屋外回廊繞了過來,恰好聽得適君喻之言,本來喜孜孜的俏麗容顏一板,蹙眉道:“今日我沒想走遠,用不著勞師動眾。”口氣甚是冷淡。
適君喻察言觀色,不欲越描越黑,長揖到地:“恭送夫人。”笑望耿照,抱拳施禮:“有勞典衛大人。”
耿照垂目頷首,眸光湛然,雖未接口,氣勢卻沉凝如山,絲毫不讓。
年輕剽悍的風雷別業之主一凜,暗忖:“這廝修為不俗,比想象中棘手。”以折扇輕輕擊掌,目送諸人離去。
沈素云與符赤錦并肩相挽,狀甚親熱,但將軍夫人似十分討厭岳宸風,連他的弟子亦覺不喜,自與適君喻照面之后,始終寒著一張絕美的俏臉,直到行出驛館才稍見和緩;定了定神,轉頭對姚嬤與瑟香道:
“好啦,難得到了越浦,你們也都回家看看,吃晚飯前回來便是。”
姚嬤與瑟香是跟著她從越浦嫁到北方靖波府去的,都是本地人氏。兩人面面相覷又驚又喜,顯是夫人臨時起意,事前并未與她倆提過。姚嬤喜色一現而隱,小聲道:
“哎呀,這怎么行呢?還是讓老身服侍夫人……”
“有耿夫人在,不妨的。”
沈素云搖手打斷她的的話頭,從懷襟里取出一只沉甸甸的織錦小囊,塞入姚嬤手里捏著,不許她推搪。“去看看寶貝孫子,添點衣裳玩物。下回再要來,也不知是什么時候,當心孩子大得快,見了面也不認得。”姚嬤支吾幾聲,訥訥收下了,一徑合掌拜謝。
沈素云從腕間褪下一只金絲鐲子給瑟香,二八年華的少女不敢拿,怯生生瞥了姚嬤幾眼,婦人面上一紅,小聲嘟囔:“夫人給你就收下唄。”耿、符交換眼色,不覺同抿,才知她塞給姚嬤一包碎銀非是信手,此間饒有況味。
打發二人離去,沈素云松了口氣,對符赤錦俏皮眨眼,道:“今兒便有勞姊姊陪我啦。”笑容直如春花綻放,說不出的嬌艷動人。符赤錦雖與她相識不久,對這位將軍夫人的性子卻有幾分把握,也不客套,親熱地挽著她的藕臂,眨眼道:
“夫人放心,我家相公武藝好得緊,便有刺客也不怕。”
沈素云渾似不放在心上,怡然笑道:“我不擔這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