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赤錦強忍悚栗上車,見沈素云面色蒼白,勉強向她擠出一絲笑容,伸手去握柔荑,才發現她柔嫩的掌心里無比濕涼。
“別擔心,”她柔聲安慰沈素云:
“都安排好了。”
沈素云搖了搖頭。
“我不擔心。”
符赤錦強抑下芒刺在背的不適,抿著唇捏捏她的手。香車隨即輕晃起來,馬鳴蕭蕭、輪軋嘎然,領頭的適君喻一聲令下,隊伍立時出發。行至城門附近,忽見前方火光燭天,人馬雜沓,數十名舉火佩刀的衙門公人聚在一處,為首的卻是撫司大人遲鳳鈞。
“撫司大人!”適君喻不禁蹙眉。“你這是……這是何意?”
遲鳳鈞一捋頷須,正色道:“適莊主,我原可隨意編造一個理由搪塞過去,如往阿蘭山執行公務、巡視棲鳳館工程等,要信不信隨你。如此這般,不過徒令你我難堪罷了,于事無補。
“我只說我不許之事:不得拘提,不得刑訊,不得驚動王舍、阿凈兩院之中的貴客,不得破壞寺中一磚一瓦一草一木。莊主守此三條,你我便只是恰好同路而已,你等在蓮覺寺中的作為,本官無意干涉,這五十名越浦衙役就只是本官的護衛,絕不阻擋夫人禮駕。”
“這……”適君喻不曾見他如此堅持,略一沉吟,正想著要不要喚人請將軍來,任宣已策馬上前,手扶佩刀,就著鞍上湊近低語一陣,說罷微沖遲鳳鈞一頷首,又掉頭返回夫人車邊。
適君喻換過一副神氣,抱拳笑道:“便依大人之意。遲大人,請。”作勢一比,竟是請他先行。遲鳳鈞本以為該有些相持,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想到適君喻如此干脆;正自驚疑不定,卻見后頭香車簾卷,符赤錦探頭喚道:
“遲大人!夫人說了:既要同行,不知是否有幸請大人移駕共乘?”
遲鳳鈞不好推辭,拱手道:“下官遵命。”撩起蟒袍橫襕,讓身邊的衙差扶進了車廂,坐在雙姝對面。
他猜想適才任宣上前,傳達的正是夫人之命,拱手道:“多謝夫人體恤。下官情非得已,但皇后娘娘將至,蓮覺寺中實經不起折騰,此非為了下官個人榮辱,而是為了朝廷與東海之間的和睦。事關東海萬民福祉,下官代本道廿九郡百廿六縣生民,謝過夫人。”
沈素云搖了搖頭,低道:“撫司大人誤會了。”旋即閉口不語,至于他“誤會”了什么,卻未曾明說。便在遲鳳鈞滿腹狐疑之間,大隊又繼續前進。那五十名衙門差役不比穿云直衛,甚至遠不如五絕莊豢養的私兵,一見大人上了車,連假作抖擻狀也懶得,三三兩兩、打著喝欠,跟在隊伍的最后邊。
遲鳳鈞隔窗望見,不禁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