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大人稍后,我這便差人去通報。”喚來一名小太監,提著紅紗燈籠進館去。
這管事太監從獨孤英還是東宮太子時,便看他與獨孤天威一塊兒玩大,知道這位小叔在圣上心目中非同小可,萬萬不敢得罪他手底下人。再加上娘娘初到越浦誰也不見,獨獨喚橫疏影前來,還特地留宿過夜;以他在宮中當差近三十年的靈敏嗅覺,就算獨孤天威派人在門外敲鑼打鼓,怕也是要笑臉相迎的。
耿照拱手謝過,眼角余光一凝,碧火真氣所到之處,只見一抹紅暈在各樓層間往來出沒,最后消失在樓頂,旋即西角最邊邊的一間廂房亮起燈暈。
(原來姊姊住在那里!)
他強按下興奮之情,靜靜佇立等待。片刻小太監卻獨自提著燈籠回來,搖頭道:“耿大人,二總管說她已睡下啦,有什么事等她回越浦再說,請耿大人速速離去。”那管事太監見他面色微變,正想打個圓場,耿照卻冷冷說道:
“還請這位小公公再跑一趟,在下實有極緊要的事,須見二總管一面。”話說到此,忽然渾身氣勁迸發,仿佛感應到什么深具威脅之物,一瞬間碧火真氣自生反應,戒備起來。
護體真氣發在意先,耿照隨即才察覺異狀,唯恐誤傷管事等人,暗自收斂內息,目光在黑夜里上下巡梭,卻不見有什么可疑的人,暗忖:
“莫非是我太緊張了,在無意間運起碧火神功?”
那管事本想尋個借口打發他去,忽覺眼前這名錦衣少年眸光一凜,身形仿佛變得極其巨大,氣勢有如千鈞壓頂,竟難與他直面相對,更遑論開口拒絕;一會兒壓力突然消失,撫胸定了定神,朝小太監撇撇嘴,皺眉道:“哎,你就再跑一趟唄!還愣在這兒做甚?”被莫名威壓懾住的小太監給一罵回了神,不由打了個冷顫,趕緊三步并作兩步,掉頭奔進館中。
紅燈的光芒在黃暈中穿行而上,過不多久,橫疏影終于跟著小太監出來。
她云鬢蓬松,小巧白皙的額上還印著淡淡的梅花妝,裹著一件猩紅襯里的黑絨大氅御寒,氅底趿著兩只淡紫色的軟緞絲履,于裙裾間忽隱忽現;宛若象牙雕成的小手揪緊氅襟,露出半截修長滑膩的粉頸,以及耿照朝思暮想的絕美容顏,果然是睡夢間被喚醒的模樣,狼狽中透著一股無心使媚的嬌美。
耿照一見她來,渾身一震,幾乎張口喚出“姊姊”兩字,總算神智未失,及時克制,不由自主上前兩步,在階下微微仰頭,望著那魂牽夢系的傾城之姿。誰知橫疏影神情冷淡,微皺蛾眉道:
“我來啦。耿典衛有什么緊要之事,盡快說了罷。”
耿照不知她何以如此,氣勢頓時矮了半截,低道:“啟……啟稟二總管,城主大人交代,此事不可說與外人知曉,可……可否入得館內,待小人一一稟報?”向她連使眼色,抬望樓頂。
橫疏影突然反臉,沉聲嬌斥:“大膽!棲鳳館乃娘娘駐蹕之所,豈是你這等身分能來?主上偶爾醉酒胡言,雖屬無心,但你等做人下屬,難道不能分辨輕重?若冒犯了皇后娘娘,將置主上于何地!趕緊下山,不許再來!聽到沒有?”對管事太監福了半幅,歉然道:
“鄭公公,真對不住。我家下人不知變通,驚擾了諸位,實是罪該萬死。過幾日我再準些薄禮,與諸位公公賠罪壓驚。”
流影城主出手闊綽,她口中的“薄禮”云云,想必非貴重珍稀之物不與。再說獨孤天威的“名聲”早已傳遍天下,喝醉了酒來皇后處討人,這種荒唐事也只有他才干得出,那被稱作“鄭公公”的管事太監連連拱手,笑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