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老十,你們可真是走眼啦。”
車內傳出一把清朗悅耳的笑聲,奇的是車廂四面無窗,聲音卻無密閉之感,清楚得像是在耳邊說話。若非車中人內功深湛,便是車里又有什么奧妙的機關。
那人悠然笑道:“這位英風颯爽、姿容絕世的紅衫姑娘,正是水月停軒第二把交椅、人稱“萬里楓江”的染紅霞染二掌院。水月停軒與本幫一向是盟情深厚,同氣連枝,你等有眼不識泰山,言語多有冒犯,還不快給人家賠罪?”口氣甚是幸災樂禍。
耿照在執敬司時,熟背橫疏影親撰的《武林名人錄》,對正道七大派的聞人如數家珍,巨漢現身之際他還不敢肯定,一見這輛聞名江湖的七寶香車,對三人的身分了然于心,轉頭問:“這里,可有崔公子的仇人?”
崔滟月眼中怒火熊熊,銀牙咬碎,目光掃過兩人一車,恨聲道:
“有!來了三個,“陷網鯨鯢”雷騰沖、“燕驚風雨”雷冥杳,還有那“七寶香車”雷亭晚!我……我妹妹就是壞在他手里,死得不清白……嗚嗚嗚……我可憐的小妹……奸賊!我……我殺了你!”搖晃欲起,卻被耿照按住。
赤煉堂的總瓢把子“裂甲風霆”雷萬凜座下,計有“掌、劍、刀、筆、令,陷、陣、車、馬、驚”十名義子,人稱十絕太保,乃是搜羅各方異士,挑選其中的佼佼者收為螟蛉,個個都身懷絕技。
“陷網鯨鯢”雷騰沖、“七寶香車”雷亭晚,以及“燕驚風雨”雷冥杳,乃其中行六、行八、行十者,但十絕太保的排行僅代表收為義子的順序,與年紀無關。這些奇人異士來自四面八方,非但沒什么兄弟情份,恐怕彼此還是幫中的競爭對手,平日誰也不服誰。
自家人的丑事被揭,巨漢雷騰沖哈哈大笑,一副“老八你也糗了”的模樣,大有一吐惡氣之感。青衣公子雷冥杳卻是面如寒霜,森冷的目光望向七寶香車,混雜了錯愕切齒的微妙神情與其說是鄙夷,更接近憤怒。耿照心想:“縱使赤煉堂藏污納垢,也還有不齒奸淫之人。雖然暗箭傷人也很卑鄙……”只覺這個組織還真是莫名其妙。
奇的是那七寶香車的主人雷亭晚居然也笑,怡然道:“崔公子,你這話就有失厚道了。令妹與我結下合體之緣,乃是你情我愿,絕無勉強的,是她自動獻身,換你一條性命。否則以崔公子占奪本幫寶物之大罪,豈能活到今日?”
崔滟月臉色青白,顫聲道:“是……是你們這幫惡匪占奪了我家的寶物,奸淫燒殺,壞事做絕,怎……怎是我占奪了你們的物事?胡……胡說八道!”
七寶香車中繼續傳出雷亭晚的悅耳笑聲。
“令尊辭世之前,以現銀一百兩的代價,將那柄“映日朱陽”賣給我,還親筆畫押,打了契紙,不料卻拿一柄假劍搪塞,讓你帶了真貨遠走高飛。你父子莫非以為赤煉堂是好欺的?”
耿照、染紅霞四目相望,心念一同:“映日朱陽?是鈞天七劍之中,雷奮開始終沒找到的那柄“映日朱陽”?”
耿照轉頭問:“崔公子,你家失落的那柄劍,便是“映日朱陽”么?”
染紅霞見他點了點頭,忍不住蹙眉。
“昔年鋒會上,一名自稱鐘允、籍籍無名的青年劍客手持此劍參加論比,以一劍七落梅的絕藝,技壓赤煉堂、流影城兩家代表,拔得頭籌,贏得“檐香階雪”之名。鐘允近年絕跡江湖,但劍是邵家主親贈,更是他一身功名所系,怎會流入無名劍客之手?”
崔滟月急道:“我不知……啊,我想起來啦,我二哥說,先父安葬的那名劍客就是姓鐘。”耿、染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