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鬼先生劍眉一軒,眼中不禁微露笑意。
早在安排破驛狙殺時,他便覺得不對。
對他來說,提出刺殺鎮東將軍的計劃不過是試探,以了解“妖刀”這塊香餌,對現存的七玄勢力有多大的誘因,肯為它付出什么代價,在鬼先生心里,并不真的認為有人會甘冒奇險,前去狙擊鎮東將軍。因此當天羅香表示“蟏祖愿往”時,他還以為聽錯了,又或以手腕過人聞名的七玄大長老蚳狩云看穿了試探,索性來個將計就計。
新任的“鬼王”陰宿冥好大喜功,把近年來名頭響亮的天羅香視作勁敵,一聽蟏祖要去,仿佛怕落了下風,忙不迭答應。鬼先生始終抱持著高度的防備之心,暗中觀察兩撥人馬的行動,直到雪艷青攻入破驛,才知她是來真的,非是將計就計、裝腔作勢而已。
這實在太奇怪了。
就像隨口編了個拙劣的謊話,竟也騙到了人。高明的騙子不會以“點子上鉤”自滿,而是要從中究出個道理來,把僥幸化為動因,下回再想如法炮制,便毋須運氣加持。
--如果蚳狩云在雪艷青身邊的話,決計不會讓她做出“狙擊將軍”的事來。
反過來說,從天羅香參與刺殺行動伊始,雪艷青身邊便沒有了蚳狩云。
蚳姥姥死了?不像。雪艷青不見悲憤,只是著急。蚳狩云更可能是病了,又或身受重傷--不久前,天羅香折去多名迎香使與織羅使,蚳狩云久未視事,興許與此有關。
鬼先生見她神色動搖,趕緊打蛇隨棍上。“為團結七玄,我可為蟏祖留下這名少年的性命,待蟏祖拷問出消息后,記得將人頭還給在下即可。蟏祖以為如何?”
“這……”雪艷青縱使涉世未深,也明白鬼先生已再三讓步,不禁猶豫。
而鬼先生等的,恰恰便是她剎那間的遲疑。
潑刺勁風刮面,檐上的鬼面人翻袍卷落,如枯葉似蝠飛,凌空越過坑陷,伸手徑拿耿照肩臂!雪艷青美目圓睜,咬牙道:“鬼先生!你--”正欲縱身,對面一股巨力襲來,氣勁所及,掀得坑底地面波波涌起,宛若層瀾,聲勢十分驚人。
這一擊的威力鋪天蓋地,封住她身前諸般進路,雪艷青無意回避,雪酥酥的一雙皓臂于胸前圈轉,猛然下擊,簌簌迭來的土浪撞上一堵無形氣墻,憑空壘高丈余,塵飛云走之間,堆成象牙狀的土山尖不堪負荷,一股腦兒倒掀回去!惡佛一揮泥瀑,魁梧的身形及時后躍,鐵鏈相互撞擊,響聲清脆動聽。
變生肘腋,在場都是七玄里的拔尖兒人物,應變之快,其間不容一發:
聶冥途正欲撲前,陰宿冥一式“山河板蕩開玄冥”轟出,狼首未敢以背門相應,兩人身形倏轉,眨眼間數度易位,爪勁、掌風撕開夜飔,斗得分外緊湊。
那血甲門人手一揮,五指籠在袖中,無形震音卻“潑啦!”鼓袖如帆,地面上激草揚灰,音波似有實體,游蛇般竄向五帝窟二人!
漱玉節識得“箜篌血刃”的厲害,隨手將弦子扯至身后,半截窄劍遞出,銀光吞吐,“颼颼颼”地黏上那人的頭、頸、胸等要害,一輪劍芒逼命,全仗招式迅辣,不挾絲毫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