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先生!”天羅香之主拄杖披發,于熾烈的焚風中大聲問道:“妖刀若附了他的身,還能問話么?如若不能,煩你即刻解除控制,我有事要問他!”白皙的秀額間緊蹙著眉,仿佛動了真怒。
鬼先生聳肩一笑。“既宰制了身心,自能套出所思所想。我早說了,宗主欲知之事,盡管包在我身上。”誰都聽得出他答非所問,雪艷青卻是聞者不疑,只是不喜他吊兒郎當的輕佻口吻,蛾眉未見舒展。
忽聽聶冥途道:“鬼先生,我看你這號刀之法不靈啊。瞧瞧耿小子的模樣!”
眾人依言轉頭,赫見耿照拄刀撐地,單手扶額、渾身劇顫,模樣十分痛苦。
染紅霞再也顧不得旁人目光,叫道:“耿……耿照!快醒醒!妖刀邪物,豈能動搖你的心志?快清醒過來!”畢竟臉皮子薄,“郎”字方欲吐出,又硬生生改口,直呼其名。
耿照單膝跪地,粗著嗓子劇烈喘息,顫聲道:“紅……二……二掌院……”似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左手五指陷入發際,指關節繃得煞白,似將插進顱中。鬼先生自操縱刀尸以來,從未遇過如此情狀,心中一凜:
“莫非……是高柳蟬那老東西做了手腳?”不敢大意,忙將掌中物湊近嘴唇,運功吐氣。匍匐在地的崔滟月突然昂頸咆哮,吼聲中氣十足,仿佛中了什么回魂咒,垂死的傀儡不但活轉過來,還變得龍精虎猛,全然無視傷勢,肆無忌憚地撐起殘軀!
耿照厲聲慘叫,一手捂頭,另一只手卻胡亂揮動離垢,掃得焰火闌干,四野一片赤紅。“別……別再響了……好吵……痛……痛死我……痛死我……”嗶剝幾聲,身畔一堵高墻耐不住烈焰,連磚帶柱轟然坍倒!
聶冥途見情勢不妙,冷冷回頭。“喂喂!難道這也是你安排好的?”
鬼先生不理他的譏嘲,鼓勁吹奏,耿照掙扎越甚,同時離垢刀上的焰火光芒無比熾亮,威力勝過崔滟月所執數倍、乃至十數倍,火勁蔓延開來,眾人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妙!)
這耿姓少年是高柳蟬悉心培育的種子,潛質是群尸中一等一的,若非遭琴魔魏無音插手,亂了組織的計劃,姑射斷不會輕易放棄。
做為最終的“蠱王”之一,難保高柳蟬不會在培養的過程中埋下什么特殊禁制,非是鬼先生這具“號刀令”能完全操控。在“姑射”之內,他始終覺得高柳蟬與古木鳶的關系非同一般,沒什么具體的事證,直覺卻相當強烈。
做為眾人的領袖,古木鳶君臨姑射,盡管對鬼先生倚賴甚深、頻以“左右手”呼之,畢竟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而古木鳶和高柳蟬則更像是同儕,古木鳶與那個老怪物說話的口氣,與其他人有著極其微妙的差異。
如無必要,鬼先生并不想暴露耿照,而是以普通人的身分將他除去。眼看場面失控,須立刻將離垢刀收回,放任它繼續為耿照所持,不可避免地將暴露“姑射”的存在--
直到此刻,在場眾人才發現自己嚴重低估了鬼先生。
鬼面黑衣人瞬間失去蹤影。霧一般的身形自墻頭消失,又忽然自耿照身后聚起,不僅快,更快得毫無征兆,連狼首的照蜮邪眼也無法看清其軌跡。七玄宗主雖各負藝業,單論這一個“快”字,誰也沒把握能避過這招!
“好……”聶冥途彩聲未落、黑霧將聚的剎那,突如其來的焰火猛將霧絲劈散!
(好……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