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頸的男主人原地打了幾個旋子,尸身趴倒在地,恰恰擋住門徑,造成“有進無出”的假象。這殺人的速度雖然快極,若是全力施為,耿照自問未必辦不到,難就難那份毫不遲疑的殺心
(好……好毒辣的手段!)
兩人俱是折頸而亡,血氣自是來自他處。耿照不敢大意,循著氣味躡足來到透著微光的右廂,碧火真氣的靈敏感應放大至極,清楚察覺屋內止有一人的心跳,只是虛弱到了極處,此外三丈方圓內再無活物。
“還有活口!”
他撞開門扉,屋里僅有的幾件簡陋家具被人掃至一旁,角落癱坐著一個血人,渾身上下布滿凄厲的創口,骨碌骨碌地冒著血,仿佛被成群惡狼撕咬過,有的傷口深可見骨,還有被扯下一半、另一半還連在身上的肉條,令人不忍卒睹。那人身受如此嚴重的創傷,居然還有一口氣,口鼻處不住呼出鮮血沫子,瘀腫的面孔依稀辨得相貌輪廓,卻是耿照曾見過的。
“大……大太保!”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一發喊,那人浮腫的眼皮便動了一下,可惜似已無法視物,眨得幾下便涌出膿膏血水,低道:“耿……耿照?”聲音含混不清,原來口中缺了幾枚牙齒。
“是我!”耿照趨前搭脈,發現他體無完膚,手都不知該放哪兒。
他與雷奮開非親非故,談不上交情,但一個好好的人,怎一轉眼成了半截破爛殘尸?以大太保的武功,就算真遇上成群虎狼,決計不致變成這副模樣。錯愕、驚惶、惋惜、著急等情緒紛至沓來,耿照心亂如麻,瞬間竟有些鼻酸,眼眶不自禁地涌出淚水。
“大太保!是誰……是誰將你傷成這樣?我……我帶你去就醫……”見他左腿褲布上濃漬如墨,已經泛黑的色澤仍不停變深,顯是傷到大腿動脈,雙手緊緊壓著傷口仍止不住出血,急得結巴:
“怎……止不住……怎么會止不住血?”伸手要點穴道,但他雙腿傷勢最重,一條左腿幾乎稱得上“支離破碎”,哪有一塊能讓他點穴的完好肌膚?全是血洞創爛。正自無措,雷奮開睜開失焦的雙眼,低喝:
“別慌!鎮……鎮定點!”
耿照被喝得一震,頓時安靜下來。
“傷……傷我的人還……還在附近……”雷奮開抬起左臂,攀著耿照的衣襟往面前拉近,艱難地咽了咽溢出咽底的血唾,低聲道:“他……故意……放……放你……放你進……進來的……”休息了一會兒,繼續道:
“他……逼問我……一個秘密,哼……我……死都不肯說。那人……極工心計,知……知道我不能將秘密……帶入土里……所以……”這幾句說得稍稍亢奮,所剩不多的氣力迅速耗盡,他連吞咽都有困難,幾乎被血唾噎死。
耿照按住他左腕脈門,一點、一點輸入碧火真氣,低聲道:“大太保,我背你逃出去。”能把“天行萬乘”雷奮開傷成這樣的人,耿照完全沒有應付的把握,但逃跑還是有些自信的。
雷奮開搖頭。“那人也算到了,我……我撐不住的。”顫著手指頭揭開虛掩的衣襟,赫見他左胸口有個拳頭大的血洞,一團濕膩的紅肉“噗通、噗通”地鼓動著,令人怵目驚心。“他……他掐斷了我兩條心脈,我……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