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篁接口道:“據說央土僧團尋找此物,已有數百年的光景,無數學問僧考據典籍、費盡心機,理出頭緒若干。將軍交家師四份文書,各指出一條線索,著我師兄弟四人分頭調查,我是往西北關外去的,花了三年卻一無所獲,差點死在沙漠里。我記得師兄那份最是混沌,實在是看不懂,只好留給腦筋最靈光的人。”
李蔓狂道:“也沒什么靈不靈光。我查訪東海古剎,參酌文獻,推斷此物數經戰亂而未曾現世,必還在世家手中,一一篩選過后,發覺一處可疑;監視了大半年,才于偶然間得見。”
他說得輕描淡寫,然而其中耗費的才智心神、卓絕堅忍,絕非常人所能想象。否則以央土僧團尋“天佛血”數百年的苦心與執著,寶物早露了行藏,怎能留待李蔓狂發掘?耿照心想:“將軍說到刀侯座下四大弟子,獨對李兄青眼有加,此人之能,果非泛泛!”忍不住問:
“保守“天佛血”的世家,愿意交出重寶么?”
李蔓狂淡然道:“以慕容之偏狹,既知此事,便派大兵包圍,不惜流血殺人,也不容他人說個“不”字。我本打算登門拜訪,與何堡主力陳利害,勸他交出寶物。何氏家大業大,于泉壤城郊坐擁華廈廣間、園林盛景,一向韜光養晦,無涉爭端。實不必懷璧賈禍……”
“等等!”耿照聽得一愣,猛然插口:
“李兄說的何堡主,可是嘯揚堡的“虎劍鷹刀”何負嵎?”
“正是。”李蔓狂不知他心中震駭,娓娓道:“這百二十年來,“天佛血”一直被保管在洪澤津嘯揚堡何家的密室之中,不曾泄漏半點風聲。若非將軍的文書指引方向,這邪物自當收藏于地底秘窖,未得禍世害人。”
李蔓狂在嘯揚堡何家的莊園外監視了大半年,終于見到傳說中貯裝佛血的織銀袋子。
據佛經記載,這種奇特的布匹名喚“銀鯪綃”,為東海鱗族圣物,天佛降世時,龍皇玄鱗謁求回復龍身之法,天佛應允,刺血為盟,以玄鱗隨身的銀鯪綃貯盛,做為交換的盟證。現存的釋典中并沒有天佛血出世的記錄,所見均作“佛血銀鯪”,意思是說:有幸見到天佛圣血的,也只是見著了貯裝的銀鯪織袋。銀鯪綃遂成為圣物天佛血的代表。
何家先祖保管佛血已逾百年,世人渾無所覺,可見其小心。何負嵎秉承祖訓,少年闖蕩江湖,持虎翼飛梭于鋒會奪冠,大出風頭,也未有曾人疑心與天佛血有關;于保密一道,這位何堡主該是亦步亦趨,不敢輕忽大意。
不知何故,自何負嵎接獲一封書信,突然變得焦躁不安,經常徹夜稟燭,直到天明,某夜甚至打開書齋秘道,取出貯于箱鎖中的銀鯪綃織袋,反復觀視,才被暗處的李蔓狂窺見,終于確定天佛血下落。
李蔓狂加緊監視,考慮了幾天,決定上門痛陳利害,力勸何負嵎交出圣物,免遭鎮東將軍對付。正想離開監視處,對面書齋檐上忽然出現一條人影,何負嵎分持鷹刀虎劍,沉聲道:“尊駕來信恐嚇,入嘯揚堡如無人之境,真當我何家無人了么?”不由分說,便與他動上了手。
“看來,何堡主是將李兄當作寄信之人了。原來那是封威脅恐嚇的信函。”
耿照知后來雷奮開去搶虎翼飛梭,以大太保之囂狂,不定便是他寄的信,預告將上門奪物。無巧不巧,教何負嵎撞見了亦為圖謀“寶物”而來的李蔓狂,兩事擰作一事,有理說不清。
李蔓狂嘆道:“我不欲做宵小之事,無奈行如宵小,百口莫辯,若抽身離去,此后事情就難辦啦,只得留下與何堡主周旋,徐圖解釋。”雖未明說,但何負嵎的武功似不足以對他造成威脅,猶有周旋解釋的余裕。
變故卻在此時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