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斗之間,一名蒙面人無聲無息自書齋掠出,手中銀光一閃,李蔓狂福至心靈:“銀鯪綃!”忙舍了何負嵎躍下檐脊。何負嵎的驚駭絕不下于他,正欲反應,背后又冒出另一名黑衣人來,手中利芒一閃,他左肩鮮血噴出,卻連對方如何出手也沒能看清。
變生肘腋,李蔓狂不得不做出取舍,徑朝盜取“天佛血”的頭一名黑衣人撲去;誰知眼前黑影微晃,也不見那人蹬腿借力,身子便如箭離弦,斜斜飛上屋檐,恰與李蔓狂交錯而過。
李蔓狂身在半空,勉強出刀,“叮”的一聲不知削中何物,雙足踏落地面,檐上頓成一對二的形勢。那人才上得屋檐,袍袖一揮,何負嵎手中鷹刀啷鏘墜地,這回連李蔓狂也沒能看清其出手,心中駭異:
“世間……居然有這樣的武功!”刀柄一撐,整個人如飛燕般射返屋頂,持柄摜出,刀尖直搠那人背心!
那人沒料到他由下而上,刀竟來得如此飛快,一丈有余的距離眨眼便至,身子一挪,倏然飄開。直到再見其身影時,李蔓狂才知他是平平滑開數尺,卻不見移動的軌跡。
此夜以前,他平生所見武功最高之人,當屬恩師拓跋十翼。師父早年創制的絕學如駝鈴飛斬、回雁刀法等,也都是講究速度的武功,但他作夢也沒想過世上竟有如此身法,簡直就像鬼魅一般。
何負嵎縱使不明所以,總算也知何人是友、何人是敵,不顧左臂傷痕,挺劍斗上了后一名蒙面人。
那人身形矮胖,被夜行衣勒出偌大肚腩,甚是滑稽,身形步法卻極靈活,毫不顯遲滯。他以一雙肥呼呼的肉掌與鋒利的鈞天劍器“虎翼飛梭”相斗,居然攻得多、守得少,偶爾掌劍相交,迸出連串錚錝脆響,顯然指間夾有利器,堅銳不遜于虎翼。
蒙面胖子游斗片刻,五指箕張,振腕一揮,何負嵎的胸膛突然爆出五道血箭,所幸他身子本能一縮,并未傷及臟腑,踉蹌幾步,幾乎跌下檐瓦。
李蔓狂本要去追天佛血,靈光一閃:“我身法不及對方,而這兩人必是同黨!”轉身補位,揮刀敵住那蒙面胖子,赫見他臉上蒙的不是黑巾,而是一張極其詭異的木刻面具。
“面具?”風篁聽得蹙眉,忍不住問:“什么樣的面具?”
洞中傳來李蔓狂嘶啞疲憊的嗓音,平添幾許鬼氣。“那面具的模樣,像是兩只大雁的翅膀并在臉上,只挖了兩個眼洞,又像是人的手掌長滿羽毛,羽上一絲一絲全都刻畫出來,說不出的怪異。”
耿照想起橫疏影之言,渾身一震:“是“下鴻鵠”!”忙問:“另一位武功奇高的,是不是戴著木刻的鳥形面具,身形瘦削,有幾分仙風道骨;雖未持劍,所用路數卻像是劍法?”風篁露出異色:“老弟知道這伙人的來歷?”
李蔓狂卻道:“不是。那人便只黑巾蒙面,不高不矮,體態如尋常男子,沒甚特征。至于武功路數,說來慚愧,我連逼他出一招的能耐也無,只知身法奇詭,如鬼如魅,是我平生僅見。”
風篁沉吟道:“也可能是作賊心虛。此人功力之高,在江湖道上定是大大有名,一出手便漏餡啦,這才縮頭縮尾,不敢以自家武功示人。”
耿照微感失望。姑射五人中,他唯一見過的只有古木鳶,那戴著并翼鬼面的黑衣人與橫疏影描述的“下鴻鵠”雖相似,畢竟沒有十成的把握。
離垢刀現世、嘯揚堡滅門一案,已知是姑射所為。按時間推算,這場“天佛血”之爭卻還在諸事之前,其時何負嵎尚未化為刀尸,“唯我魔宗,東海稱雄”等十六字留書也還沒鐫上化為血海焦燼的嘯揚堡……天佛血與妖刀之間,究竟有何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