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見鬼了!”風篁霍然轉身,刀柄滑過手掌心,右手食、中二指及時夾住脫手飛出的刀頭,尋真刀憑空暴長尺許,依舊不改旋掃下劈的去路,倏自那人背門掠過!
這“脫手勾”乃刀侯絕學“駝鈴飛斬”的六個無譜變式之一,未錄定制,而是拓跋十翼臨敵所創、險中求勝的奇招,如同當日對決聶雨色所使的“回旋刀”,都是重實戰而輕套路,把手眼反應等基本功發揮到極致的招數。
(得手了!)
念頭方掠過心版,那人身子一晃,渾似黏上刀尖的輕薄紙鳶,這快絕奇絕的詭烈一刀,竟連他背上衣衫都沒劃破半點;眼前黑影忽至,那人已立在風篁身前,指影一搖,徑點他的胸膛。
風篁本能回刀,忽覺不對:“以他的身法,我豈能看清來路?”那人指落刀面,勁力卻像彈子一樣,隔空撞上風篁胸膛,“喀喇喇”地連串脆響,鮮血全不受控制地涌出喉管口腔。
風篁仰天釃紅,踉蹌后退,直到一掌抵正背門,熟悉的渾厚內息透背而入,漫過百骸,將剛猛霸道的指勁悉數中和,仿佛傾沸水入油罐,無不瓦解冰消。耿照堪堪接住風篁,旋即擎刀而出,正欲將敵人接過,孰料來人凌空一點,再不多看,回身朝房門走去。
“且--”那“慢”字尚未出口,一股異樣腥甜涌出口鼻,耿照渾身真氣頓滯,連人帶刀彈飛出去,撞得廊柱“喀喇!”裂響,將折而未折。
他眼冒金星,兀自不信:“這……這到底是什么的武功?世間……竟有這樣的武功!”掙扎欲起,一時居然難以成功,對方的真力透入筋脈,久久不散,仿佛有形有質之物,牢牢插在運聚真氣的緊要處;體內奔騰如沸的碧火真氣就像被金針插了七寸的巨蟒,任憑它掃尾咆哮,始終掙不脫禁制。
不過眨眼工夫,己方四名高手盡皆倒地,除了手無縛雞之力的阿妍姑娘,房內只剩“奇鯪丹”藥效已退、身無內力的韓雪色。小小的院落里回蕩著地上四人粗濃的喘息,宛若垂死傷獸。
黑衣人從容負手,目光一一掃過倒地不起的四人,最后停留在面色白慘的韓雪色身上,緩緩舉起右手,指了指他手里的碧鯪綃。耿照、風篁對望一眼,突然明白此人是誰。
李蔓狂之言,并非是被天佛血侵蝕了身體、神智不清下所發的無端囈語。
他的夢魘是真的。那雙隱于暗處,無時無刻不窺視著天佛血的邪惡之眼,此刻便活生生站在兩人面前,可說是毫無特征的背影散發著令人難以正視的強大威壓。斗室之內,韓雪色端坐在鋪了綢巾的桌畔,四人從出手到倒地的短短片刻,尚不容他站起身來。
“尊駕若是為此而來,大可不必動手傷人。”年輕的奇宮之主揚了揚手里的銀紋織帶,神色于一霎間恢復從容,淡淡笑道:“我方才說過了,此乃身外之物,于我如浮云。”房外耿、風二人拄刀撐起,急喚:“不可!”
誰知那人動也不動,頸頷輕轉,露出覆面巾的一雙眼瞳投向韓雪色身后,眸中笑意忽露,令人遍體生寒。韓雪色面色大變,橫眉切齒:“你敢--”潑喇一聲勁風襲體,黑衣人已穿過身畔,沐、聶二少雙雙跌出,落地時貫體真力猶在,筋脈閉鎖,竟連出言開聲的余裕也無。
韓雪色身無內力,被來人扯得滴溜溜一轉,眼看便要旋飛出去。“韓兄!”窗外耿照瞧得急切,鼓勁一沖,肌膚表面都沁出血來,終于突破脈中禁制,縱身撲去;就在同一時間,韓雪色突然出手,剛猛的“天仗風雷掌”宛若鐵壁轟坍、雷車奔軌,近距離擊中那人的腹脅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