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南陵人來說,國主的女兒就是公主。代巡大人甚至比國主還要偉大,他的女兒天生便是公主!誰敢說她不是?
段思宗被召回平望后,太宗剝奪了他的官職封號,軟禁起來。據說太宗畏懼段思宗紙筆間平定南陵的本領,府中不供筆墨,某日雨驚午寐,段思宗見窗外芭蕉清新翠綠,以指于葉上題詩:“癭床閑臥晝迢迢,唯把真如慰寂寥。南國不須收薏苡,百年終竟是芭蕉。”太宗聽得眼線回報,竟教人將段府中的芭蕉樹悉數砍了,以免被用作聯絡的暗號。
段思宗被軟禁在平望都,卻活得比太宗更長。朝廷始終不敢殺他,除了忌憚他在南陵的影響力,恐引起諸封國反彈,更因為“代巡府”在南方的活躍,封國之間遇有紛爭,多請代巡府仲裁,代巡公主本人不但是各盟會必邀必與的貴賓,甚至就是幾個關鍵大盟的核心。無論平望都指派什么人接掌鎮南將軍府,最終都高不過段氏父女。
直到朝廷弄了個無賴過來。
不管怎么說,自蒲寶掌將軍印,代巡公主的確是少出現在捭闔縱橫的場合了,好歹圖個清靜。此番三乘論法更是蒲寶一大勝利:執僧團牛耳的毘曇昭通長老沒來,嶧陽方的諸國使節也來得三三兩兩,與嶧陽針鋒相對的窮山、孤竹等國則大張旗鼓,給足了鎮南將軍面子。
要說臺面下沒有蒲寶的運作奔走,怕是誰也不肯信。
果然蒲寶一使眼色,對面的窮山國使節立刻起身,大大附和了一番,鄰近諸國使者更忙不迭表態,一片奉承天子的高帽此起彼落。果天并未因此露出歡悅的神情,似乎對被打斷一事十分介懷,面色極不好看。忽聽一把清脆颯爽的喉音道:
“圣上固然心懷慈悲,可惜有人陽奉陰違,在臺面下盡做些陷民于死的勾當,有傷皇上圣明,不合大乘的教化。”開口的竟是一頭紅發的孤竹國伏象公主。任宜紫見她雪膚花顏、寬肩長身,金縷衣甲掩不住盛乳蜂腰的誘人身段,心中不無妒意,輕啐道:
“呸!臭花娘,出來搶什么鋒頭?輪得到你說話!”
任逐流卻比她清楚南陵版圖的勢力劃分,孤竹國于王位繼承一事上,尚須身為宗主的朝廷大力支持,不可能在這當口與鎮南將軍反臉,暗忖道:“莫非這也是蒲胖子的暗樁?”果然蒲寶嘻嘻一笑,立刻接口:
“喔?難道公主一路北來,見得什么有傷教化的勾當?”
伏象公主瞧也不瞧他一眼,冷笑道:“我一路北來,見東海處處難民,相扶于道旁,或行或臥,難辨生死。適才果天大和尚說我小乘“獨善其身”,但在南陵見有疾患饑饉,雖孺子亦知掬水相就,東海大乘泱泱,何以無視?我十分不解。”
她身姿挺拔,嬌媚、英武兼而有之,此番說詞直是擲地有聲,現場卻再度陷入一片靜默。誰都知道這話是沖著誰。
蒲寶笑道:“公主這個說法,可有點不大正確。我也聽人說東海流民為患,每天都要死很多人,求教于慕容將軍,將軍卻斥之無稽。既然慕容將軍都這么說了,顯然是沒這個事的;公主古道熱腸,興許是受有心人挑撥,誤會了將軍。”
任逐流在鳳臺上都差點幫他敲起小鼓來,心想:“他媽的說得比唱得好聽!這一大套不是你寫的本兒,爺爺改姓蒲!”卻見那伏象公主冷笑道:“有沒有難民,可不是你我說了算。只消問一問……咦?”突然一聲驚呼,上身突出望臺,整個人似要翻過雕欄,那雙渾圓巨碩、連衣甲都箍束不住的傲人乳瓜墜得沉甸甸的,輕晃顫彈,可見其酥綿,對面看臺的人眼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