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柔明白他“皇后已在鳳臺中”的暗示,壓低聲音道:“佛子所為,鯪綃的主人未必知曉。安置流民,須有皇命,只消有人說一句,東海未必不能收容。你替我把這話帶給她。”
耿照會過意來,正要行禮離去,忽然想到:“這事連將軍都擔不了干系,阿妍姑娘若是應承了下來,回京后要如何向皇上交代?”他對朝廷大政所知有限,但近日里終究長了見識,不似從前懵懂。慕容柔這一著,明擺著要拉皇后下水,就算皇后娘娘慈悲心軟,愿意出頭,她背后還有央土任家在,任逐流再不曉事,也決計不能讓侄女認了這筆爛賬。
慕容柔與他目光交會,一瞬間讀出了他的心思,嘴角微揚,又露出那種“你長進了”的贊許之色,只是不知為何耿照背脊有些發寒。
沈素云不知他二人心中所想,卻聽丈夫提到“收容”二字,以她商賈女兒的機敏心思,旋知是指流民,破涕為笑,翻過小手握住丈夫修長的指掌,低道:“謝……謝謝你。”慕容柔仍是面無表情,鳳目眺著遠方黑壓壓一片的流民。
耿照知將軍夫人對琴瑟和鳴最是向往,暗忖:“夫人若知此計是利用圣上夫妻失和,以及央土任家一貫明哲保身的作風,間接逼退佛子……當作何感想?”對將軍此舉不無失望,脈中奔騰的內息一霎涌起,視界里又脹起血一般的赤紅,額際一鼓一跳隱隱生疼,身子微一踉蹌,及時被一只小手攙住。
他渾身真氣迸發,如針尖般自毛孔透出,那人溫軟如綿的手掌與他手臂一觸,似遭雷殛,“呀”的一聲驚呼,耿照及時回神,辨出是寶寶錦兒的聲音,猿臂輕舒,一把將她攬住,睜眼見懷中佳人妙目凝然,滿是關懷之色,低笑道:
“我沒事,你別擔心。”
符赤錦雙頰暈紅,柔聲道:“你自己小心些。”輕輕掙起,取出雪白的絹兒給他抹汗。耿照接過帕子,對扮作衛士的弦子點了點頭,低道:“將軍和夫人的安全,就交給你們啦。”符赤錦點頭道:“嗯,你放心罷。”
耿照如旋風般沖下看臺,撥開人群,正要往鳳臺去,忽聽一聲清叱:“小和尚,偏教你跑!”語聲未落,腦后勁風已至。他想也不想回身一掌,“砰!”一聲,眼前金影亂搖,一名紅發雪膚、蜂腰盛乳的窈窕美人踉蹌落地,登登登連退七八步,兀自止不住身,眼看便要倒下。
耿照猛想起與聶、沐二少對掌的情形,暗叫不好:“糟糕!我今日內力運使不大對勁,莫要打壞了她!”拔地騰起,巨鷹般撲向女郎,居然還趕在她前頭,及時伸手一拉,拉得女郎失足仆前,跌入懷中。
一股蘭麝般的濃烈體香鉆入鼻腔,那誘人的肌膚氣息十分熟悉,耿照定睛一看,失聲低呼:“媚兒!”卻見人群撥散,大批金縷彎刀的異國甲士匆匆而來,迭喚道:“殿下!公主殿下!”
想起當夜行宮的景象,與媚兒充滿異族風的裝扮稍加聯系,心下了然:“原來她竟是南陵國的公主。看來昔年集惡道鬼王一脈于東海銷聲匿跡,卻是躲到了南陵。”笑道:“媚兒,你是哪一國的公主?”
媚兒被摟得滿懷,偎著他結實的胸膛,嗅得襟里的男子氣息,半邊身子都酥了,再加上肌膚相貼,碧火功勁不住透入體內,怪異的是竟無一絲異種真氣侵入的不適,周身如浸溫水,暖洋洋地無比舒暢,丹田里似有一只氣輪在不住轉動,近日真氣運行的諸般遲滯處倏然一清;雖伸手去推他胸膛,還真舍不得將男兒推開,只是嘴上仍不肯示弱,嗔道:
“不……不許叫“媚兒”!我……我是堂堂孤竹國公主,封號“伏象”!”
耿照心想:“這般供認不諱,好在我不做拐子營生,要不遇到你這樣的,也算省心。”銳目一掃,人群中不見四嬪四童或向日金烏帳的蹤影,料想以蠶娘前輩神通廣大,若暗中保護,怕是誰也瞧不出端倪,毋須再與媚兒纏夾,將她橫抱起來,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