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旨一出,全場為之靜默。
慕容柔緩緩坐回椅中,十指交握,置于腹間,不住轉著心思。
--琉璃佛子明白自己是在玩火。
慕容柔始終不肯表態,連任逐流、遲鳳鈞都接連提出“解散流民”的要求,唯獨身為正主兒的鎮東將軍毫無反應,為的就是引出琉璃佛子真正的意圖。
他并非天真的理想家,以為把可憐的流民通通帶到鎮東將軍面前,就能得到所需的奧援;但也非不計后果、玉石俱焚的瘋子狂人,所求如不能遂,便要煽動流民攻上阿蘭山。佛子深知一旦流民嘩變,蜂擁著沖上蓮覺寺時,滿場權貴、皇后娘娘,甚至他自己都將陷入難以挽救的危機。
(這人也是怕死的。)
在佛子附議蒲寶的那一瞬間,慕容終于笑了。
琉璃佛子對他而言,再也不是“讀”不出心思的空白面具。
此人將敵我同置于高懸的鋼索之上,賭徒的性格一覽無遺。第一時間逼迫慕容就范的企圖既已落空,趕在流民生變之前,如非佛子出面安撫、予以解散,便是慕容松口收容;雙方有著同樣的時間壓力,而蒲寶的荒謬提議則是新的角力場,這回雙方均無退路,勢在必得,沒有推倒重來的機會。
開局雖然不利,但慕容最終并沒有輸。在新的一局里,誰才能笑到最后?
慕容柔抬起目光,忽見那名面帶傷疤、隨耿照而來的巡檢營隊長雙手握拳,目光緊盯著山野間的流民,披甲的結實身軀似乎微微發抖,不由挑眉:“你很害怕?”
那少年隊長回過神來,猶豫了一下,躬身抱拳道:“回將軍的話,怕。”
直認不諱的態度頗出慕容柔的意料,但也生出些許好感。鎮東將軍一向喜歡坦率誠實的人。“怕死么?”
“啟稟將軍,怕殺人。”
“從軍報國,本就是要殺人的。”慕容柔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