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甫不可!”眾人驚呆了,知他不是說笑,趕緊喝止。
掌管刑典的明正堂主事季雅壯季師叔在七人中最是年少,一向口不擇言,沖動的性格比之年輕人亦不遑多讓,情急之下,回頭沖掌門人叫道:“從來都是你說如何便如何,有哪個說過一言半語?今兒誰惹你了,犯得著這么逼人!你……快讓華甫把劍放下!”說到后來眼眶微紅,猶對他怒目而視。
“子雄,不可對掌門人無禮!”
俞師叔厲聲斥喝,隨即閉目仰頭,沉聲道:“掌門人,但教本門上下從此一心,再無猜忌,流這點血也盡夠了。”“華甫住手,莫做傻事!”“掌門人,你……你也說兩句啊!”
--一群笨蛋!
邵咸尊為之氣結。
俞、季幾位師叔以為提前大比,又送繼承人上飛鳴山,是師父想要寡占大位的布置。殊不知師父雖是柴薪腦袋,卻比他的師兄弟又聰明些,若非被逼到了頭,斷不會行此極端。師叔們是冤枉他了。
邵咸尊所慮,與他們全然不同。
俞師叔那句“春秋正茂”,令他腦海中電光石火般一閃,驀地想起另一種可能。
“華甫,把劍放下。我不是那個意思。”掌門人低聲道,神情看起來疲憊不堪。短短兩句自不能打消俞師叔苦諫的決心,直到掌門人一言不發解下腰帶,一層一層揭開里外衣物,袒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來。
內堂里一片死寂,只余粗濃錯落的呼吸聲。植雅章的左胸有一枚拳頭大小的烏紫斑痕,乍看像是瘀青,顏色卻深沉得多,周圍肌膚呈現某種帶紫的蠟黃,總之十分詭異。“這是……”俞雅艷扔下佩劍,趨前觀視,不看還好,一看聲音都顫了,愕然脫口:
“掌門人!這傷--”
“沒治。”植雅章淡淡一笑,重新穿好衣服。“對手所發勁力凝而不散,數月以來,我用全身功力將它封在胸口,依舊不能阻止,也無法祛除,只能任其一寸寸斷血塞氣,腐壞筋肉。待異勁穿透肺腑,觸及心脈,便是我的死期。”
潛伏數月而不散的勁力,簡直是聞所未聞!六人面面相覷。季雅壯按捺不住,振臂嚷道:“究竟是誰打傷掌門人,與本門為難?我等便是拼了性命--”
“我沒看清他的真面目,只知是個黑衣人。”植雅章打斷了他。“交手三合,均為試探,我知對手修為之高,平生僅見,不敢托大,遂以“數罟入洿”牽制,欲施展“河兇移粟”時,便即中招。”
“數罟入洿”是威力絕強的進擊招數,用以牽制敵人,那是寓守于攻、攻守兼具的意思了。然此法不存于套路,眾人聽掌門人說起,不由得在腦海中試演一遍,果然妙極,怎自己就沒想過這般運用?季雅壯隨手比劃,幾乎脫口大贊,片刻才想起此時不宜,趕緊將半舉的兩只手放下,幸旁人各自心思,未有留意。
俞雅艷想了一想,又蹙眉道:“掌門人以右掌施展“河兇移粟”,這攻守間的轉換堪稱無懈可擊,便是三方受敵,盡也當得。那人如何能尋得破綻,數擊掌門人胸口要害,留下如此兇勁?”
植雅章慘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