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十九娘隔著紙門聽她被胡彥之調戲,不禁面紅耳熱,生出一股莫名的羞怒困惱。能解除這個狀態的,也只有明端自己,然而她偏執于無意義之事的毛病一旦發作,下場便是無休無止的鬼擋墻。
但“超詣真功”絕非毫無限制的武功。
與游尸門傳說中的絕學“青鳥伏形大法”不同,上尸部一系的武功,對心識的控制僅止于淺層。明端形容過寄魂于他人之體的感覺像是“蒙著棉被”看和聽,須極力廓清,方能貼近寄魂之身所感所知,并不會發生“如意身受傷,魂主心識亦隨之受損”的情形。
《遠引臨非篇》內揭橥的弱點全然不在心識,而在魂主本身。
寄魂時,若魂主的身體突受驚擾,將發生身魂中絕的慘劇,甚者長眠不醒,形同死亡。還有就是寄體的時限,端看相隔的距離,以及寄體所為何事而定。
“像泅水一樣。”
要從不寄體時話就很少的明端口里問出究竟,著實費了十九娘一番工夫。這是她好說歹說軟磨硬泡,好不容易從女兒那里得到的答案。
明明從小到大也沒游過幾次水的,卻老愛舉這種鬧著別扭似的例子。
秘閣碩果僅存的最后一批烏衣學士,可說余生都用于這部《遠引臨非篇》上,其中大半帶著未解的遺憾入土,能幫助、甚至保護明端的人已越來越少。有關“超詣真功”的一切本應不厭涓滴,無論有用沒用,總要再多掏些出來才好。
“不能一直待在水里?”十九娘嘆了口氣,耐著性子問。
就算是親生母親,不通寄體術的人就是很難理解附在他人身體里的感覺。明端從很小很小的時候起,便是這群瞽者中唯一的明眼人,大人們總是要她聽話,偏偏又什么事都得要問她。
“……換氣就好。”這樣的口吻就表示她無意再說了。
以泅泳比喻,越耗體力的泳姿,換氣則須越頻。操縱如意女打斗是最難的,即使明端做得夠好了,始終撐不過一刻。交媾之劇烈,毫不遜于動手過招,明端操縱斛珠兒的時間已逼近臨界,再不脫體回魂,后果不堪設想。
(這丫頭……到底在想什么?為何不快些回到身子里?)
──真真急死人了!
做為母親,熟知男女情事的十九娘全沒想過女兒是貪戀交媾的快美所致,而房里斛珠兒快斷氣似的劇烈嬌喘忽轉成了尖叫,那聲響徹屋梁的“娘!救我”,更一把扯斷她緊繃的理智。
玉手一揮,匿于廊廡間的“豺狗”們倏忽現身,卻非沖入上房,而是如烏霾般層層環住小主。翠十九娘快絕無聲地拂開紙門,一晃影便掠上高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