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紅霞是守禮自持的俠女,何曾受過這等污辱?幾欲暈厥,咬牙加力,劍尖顫如蜂撲雨斜,百忙中見那人露于覆面巾上的黃濁眼瞳緩緩下移,停在自己腰腿間,仿佛預告下一輪欲輕薄處,眼神與其說是淫邪,更像恫嚇,以及某種報復似的殘忍快意──
提及被你棄于不顧的五陰大師,竟是如此地傷害了你么?
還是你內心的負疚,已壓得你承受不起舊日友朋的諒解?
(五陰大師他……終是原諒了你啊!)
煙絲水精里那清瘦蒼白、獨自舞劍的襤褸男子又浮上心頭,染紅霞忽覺平靜,喜怒俱消。
眼前的灰袍人縱使強絕,卻于五陰大師生前死后,均無法與之相對。心上留有如此破綻的對手,既無絲毫可敬之處,又有甚可怕的?
赤身露體的羞赧、世間禮法的拘束,勝負高低、生死榮辱……突然都失去了意義,她仿佛又回到那陰濕微涼的地宮里,回到怔望著壁刻的當下,心無旁騖,提起斷剩半截、不及兩尺的漂流木平平刺出,濺滿血漬的蒼白面上不覺露出微笑。
灰袍客不以為意,忽聞腦后生風,知是耿照豁命而來,反手連點,聽指風破衣裂體,夾雜著耿照咬牙悶哼、失足撞倒的聲響,獰笑道:“來不及啦,典衛大人。
你救不了心愛的女──”正欲洞穿女郎咽喉,驀地指勁一滯,一道劍氣當胸貫至!
灰袍客尚未動念,“凝功鎖脈”已然發動,三尺之內休說劍氣,連空氣里的潮潤都凝成細小的水珠,幾可目之,更遑論人劍等實體。
女郎的動作變慢,一如凝珠,但超越形質的劍意仍筆直前進。
灰袍客身形倏轉,快到殘影數疊仍無法擺脫,雙掌空擊地面,掀土如層浪,塞于三尺內,誰知“劍意”依舊直飆而來!
灰袍客的本相自擊地、挪退、閃避等殘影中抽出,疊掌于胸,一往無前的劍意卻如一根無限延伸的長針,就這么“穿”過了堅逾金鐵的雙掌、雄渾的護身氣勁,渾無阻礙地貫穿了他。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這是……“出離劍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