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來八部斗爭,無論心計多么險惡、手段何其激烈,總能維持表面平和,罕有鬧出人命的。料不到兩人一上來便以命相搏,在場諸女不由驚呼,卻是誰也來不及插手。
被稱為“盈幼玉”的白衣女郎驚于郁小娥之托大,復感對方視己如無物,怒上心頭,銀牙一咬:“廢你一只右掌,教你學個乖!”旋腕疾刺,便要挑飛那五枚蔥芽似的細嫩柔荑!
郁小娥咯咯笑著,棉花似的掌心一按劍脊,同樣腕旋如紡輪,劍刃彈扭之間,竟自她掌底偏開,“嚓!”刺入鼓如風帆的棉袖,旋又裂布而出。
夏星陳、孟庭殊等一眼即看出,兩人所使皆是本門“洗絲手”,差別在于一個用劍一個用爪,劍若游信爪似鉤鐮,比的是誰帶著誰轉;兩兩偏開看似勢均力敵,考慮到白刃與空手的差距,卻是郁小娥略勝一籌。
郁小娥裸著一只雪膩的膀子與劍刃交錯而過,五指變幻不定,藕臂忽自指影間穿出,逕取盈幼玉咽喉!
盈幼玉驀覺頸間奇寒,胸口泛起大片嬌悚,眼前一花,郁小娥小小的手掌已充盈視界,掌心蘊著駭人青氣,咫尺間避無可避,把心一橫:
“罷了罷了,事到如今,還藏什么?”劍尖偏斜,自郁小娥腦后旋掃而回,方位奇詭不說,要真轉了一圈,不唯郁小娥,連她自己的腦袋也要一并削斷,完全是敗中求勝、傷敵自傷的打法。
總算郁小娥見機極快,急俯螓首避過劍鋒,易鎖喉的狼爪為虎爪,由上而下,改襲她飽滿的胸脯。盈幼玉胸腹一縮,齊齊讓過劍爪,忽然擰腰,由“懶睡牙床”轉“回頭望月”,曼妙更勝舞姿;雖將背門賣與敵人,反勾的右足卻踢正郁小娥腹間,亦是于絕難扭轉的險勢中出手,傷敵于意料之外。
郁小娥避無可避,只得硬吃這一蹴。
盈幼玉但覺踢中一團又軟又韌、革囊也似的異物,郁小娥順勢飛出,落地時并無踉蹌,“呼”的吐出一口濁氣,面上青氣幾度閃爍,終于褪去,只余嘴角陰惻惻的冷笑。
心知再斗下去也討不了好,盈幼玉挽了個劍花,裙下繡鞋尖兒一踢,橫地的空鞘旋上半空,筆直墜下,“鏘啷!”套于劍身,仿佛她周身是眼,毋須抬頭便已照得穩妥。四部諸女先一愣,繼而爆出如雷采聲,氣勢穩壓定字部。
但盈幼玉心頭浮現的,卻只有兩字。
──輸了。
郁小娥在招式上與她無分軒輊,然而最后硬吃她反足一勾,卻是毫無花巧,純以內力頂住,要不然早該氣海受創,口吐丹紅。若是易地而處,盈幼玉沒把握能接得這么輕松愜意,兩人間孰高孰下,毋須贅言。
要在三個月以前,誰說郁小娥有這份能耐,除了冷笑,盈幼玉不知自己還能有什么反應。定字部那只會鉆營的郁小娥?給內四部提鞋都不配!只有在外四部的荒田里,才教這等貨色當上迎香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