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無可置辯,訥訥地抓耳撓腮。
“我也不知怎么了,一醒來就這樣啦。我記得——”印象漸漸廓清,喃喃道:
“在溪邊。那個灰袍人……我們都受了傷。還有那幫公人服色的打柴漢子……是了!紅……二掌院呢?她人在哪兒?”
黃纓吃了一驚。
“紅姊也來了?沒見到啊。是不是你記錯了?”
耿照表情凝肅,一逕搖頭。“我不知道。只記得昏迷前,我和她是一道的。”
黃纓心中五味雜陳,本想問“這段時間你們都在一塊兒么”,轉念想:“管她呢,現下他是和我一塊。”心懷頓寬,嘻嘻笑道:
“不要緊,我四處打聽打聽。若紅姊也在冷鑪谷,總能找到的。”
耿照想想也沒別的法子,握住她又軟又滑的小手,誠懇道:“遇著你真是太好啦,好在你平平安安的,一根頭發也沒少。我請潛行都的諸位姊姊到處打聽你的行蹤,始終放心不下。”
黃纓小臉烘熱,雖不知什么是潛行都,可沒漏了“諸位姊姊”四字,一臉的壞笑:“那還不擺一桌謝我?忒多姊姊,美死你啦。”也未抽回小手,就這么任他握著。耿照嘆道:“有什么美的?眼下正需姊姊時,身邊一個也沒有!有潛行都的姑娘們在,逃離此間也多些把握。”
黃纓搖頭道:“沒這么容易。”將禁道之事說了。“……若無姥姥的手諭,誰也出不去。聽說禁道里住著吃人的黑寡婦,每年都有不曉事的蠢丫想偷偷出谷,最后都祭了那些母蜘蛛的五臟廟。有你這般壯丁加菜,人家怕要樂歪啦。”
耿照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算不準論法大會后究竟過了多少時日,無法判斷蠶娘將雪艷青送回否,抱臂沉吟:“天羅香雪門主與蚳姥姥也在谷中么?容不容易見得?”
“按說都在這座主殿里,不過浴房的姊妹說了,門主與姥姥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想見你時自會出現,除非是極為親近之人,等閑并不易見。那還是在從前,現而今這兩位已失蹤多時,八部教使各自為政,誰也不服誰;要不是忌憚一個姓明的大敵隨時可能殺將進來,早就窩里反啦。”說著輕嘆一聲:
“我都不知這些蠢人在想什么。冷鑪谷住得好、吃得好,連干活兒都輕松,日子多舒心啊!教她們在斷腸湖待上一年半載,才知眼下的好。斗得你死我活的,有什么意思?”
耿照一凜:“她說的是明姑娘。”料想以明棧雪的身份,昔年距門主大位不過一步之遙,能與現今的門主雪艷青一般、于冷鑪谷來去自如,似也非是奇事。看來欲離此地,不出一近一遠、一里一外二法:
若雪艷青已回,找她討血河蕩的人情,以此姝直腸直肚的坦蕩脾性,出谷應是不難,這是近的;遠的就只能等明姑娘殺來,屆時里應外合,亦能脫出。只是無論采取何計,多少要對不起另一廂,他既不愿雪艷青被殺個措手不及、冷鑪谷尸橫遍地,更不愿明棧雪因此受到損傷,沉吟了半晌,卻想不出第三條萬全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