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么想著,女郎又拐了個彎,轉角另一頭“砰”的一響,耿照轉過一瞧,赫見是條死路,左手邊一間廂房門扉大開,透出的燈暈照亮了晦暗的廊角,顯然女郎已別無去處。
這實在是太明顯的陷阱。只差門楣未書“請君入甕”四個大字、檻上遍髹示警的朱漆,刀俎齊備,專待魚肉而已。
耿照別無選擇。他一躍而入,果不見女郎蹤影,屋底的錦榻放落紗帳,并臥著三名女子,其夢似酣,勻細的呼吸聲混著淡淡溫澤,盈滿這廊深處的小小幽間。
他只看一眼便已后悔。
夏星陳、盈幼玉……還有一個,自是小黃纓了。他雖想到機關暗門可能還有其他人會出入,然黃纓縱使精靈古怪,卻無應付各種突發狀況的武藝。合是他太過大意,不該留她一個人在房里照拂的。
黃纓衣著完好,呼吸平順,身上并無目視可見的皮外傷,制服她的人不僅點穴手法了得,也沒有凌虐少女的惡習。他正想進一步檢查,身后傳來“篤、篤、篤”
輕響,一名華服老婦拄杖踱進房里,悠悠斷斷的細弱呼吸似帶一絲痰濁,即使耿照說不上精通岐黃,也知是受了內傷。
漆燈夜照,逆光的容顏看不真切,微佝的身形卻透著難以言喻的威壓;被暗影所遮的面上射來兩道寒芒,令人難以相對。上回耿照遭遇這般凌厲的眼神,是在蕭老臺丞的糧船艙中,只不過老臺丞的目光如劍,老婦之眸卻宛若幽潭映月,似帶著某種望之不進的深。
兩人對峙片刻,老婦人突然笑起來。
“我一直想看看,是什么樣的孟浪少年敢偷入我冷鑪谷,如虎入羊群般,吃了我辛苦栽培的丫頭們。”她淡然道,低潤的嗓音優雅而從容。“看來你只有淫賊之膽,卻無淫賊的腦子。”
(果然是她!)
耿照本不確定她的身份,此際一聽再無疑義,抱拳道:“晚輩未敢自恃聰明,只為見蚳長老一面,不得以才出此下策,還請蚳長老見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