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耿照頭頂將撞上屜板,他左手一翻,五只指頭宛若涂膠,牢牢黏上光滑的板面,一瞬間身子非但未墜,反又拉高寸許,“呼”的一聲右拳揮出,正中屜板另一側!
那處正是屜板據以開闔的合葉部位,這拳用盡耿照丹田余勁,轟得合葉鉸鏈碎如齏粉,分不清是金工或木造。屜板失去承拖,轟然掀飛,兩條渾圓結實的長腿滑將出來,恰被力盡的耿照抓住,雙雙落地,滾作一團。
女郎雖極苗條,臀股卻豐盈有肉,耿照背脊觸地,撞得幾欲嘔血,與懷中軟玉一襯,直是天堂地獄之別。可“天堂”也不是吃齋的,一翻身跨在他腰臍間,牢牢將男兒壓制在地,雙手撮拳狂毆,落點無一非是要害,比地痞還兇狠。
耿照丹田空空如也,再提不起絲毫氣力,莫說還手,連招架亦有不能,雙手抱頭,狼狽地護住眼睛咽喉等部位,一邊拚命扭動上半身,以手肘肩膊擋下致命的攻擊。
自他武功有成……不,該說是自出江湖以來,這是挨得最窩囊最無力、偏又離死亡最近的一頓揍,絕難想像它是出自一名清冷幽淡的女郎之手。
蘇合薰狂毆了一輪,聽得一旁黃纓尖聲大叫,似要沖過來拚命,冷冷地易拳為爪,便要取這男子之命,豈料指尖才一觸他喉頭肌膚,勁力便狂泄而出,抓住咽喉時已無半分實勁,別說是捏碎軟骨了,就是搔癢都嫌太輕。
(……這是什么妖法!)
女郎不由一驚,卻未慌亂,左手食中二指戟出,搶攻人體最柔軟脆弱的兩眼。
耿照避之不及,伸手抓她腕子,蘇合薰頓覺整條左臂的力氣無分內外,眨眼間竟都消失無蹤,猶如食鹽溶水一般,連忙揮開,屈膝往他腹間一頓,借力彈了起來。
耿照痛得眼前煞白,卻知這是千載難逢的反擊機會,也不管什么覷不覷準,上半身藉著膝擊之勢一仰,薜荔鬼手中的一路“施無畏手”已應運而出,試圖留下女郎。
蘇合薰畏懼他那吞吃功力的詭異手法,連消帶打奮力撥開,身上氣力卻越見衰落,長腿連蹬他頭臉胸腹,著著都中要害,雖無奪命之威,仍是疼痛欲裂,乘勢退出了男子臂圍,未敢戀戰,返身掠過黃、盈二姝身畔,如飛燕般竄出房門。
“別……別跑!”耿照掙扎而起,連呼吸幾口,功力卻提運不上來,仗著一股不屈狠勁邁開步伐,咬牙追去,只來得及扔下一句:
“照看盈姑娘,小心調虎離山!”黃纓冰雪聰明,便即會意,要囑咐他“小心點”時已沒了人影,趕緊搶過盈幼玉的佩劍攢在手里,將房門牢牢閂上,死盯著那個翻開屜板的暗門,絲毫不敢大意。
夏星陳閨房所在的樓層沒見半個侍女,自是出于夏代使的嚴令,誰也沒敢不識相地前來打擾——關于她私藏貂豬的傳言,在婢仆之間普及的程度,可能遠遠超過她們的主子所能想像。蘇合薰縱有幾屏廊廡間趨避自如的絕頂身法,眼下卻沒有盡情施展的氣力,不顧撞跌發足狂奔,也不過領先耿照僅僅一個轉角。
氣空力盡的兩人一前一后,在幽暗的紫檀曲廊間轉來繞去,耿照邊跑邊四下亂瞟,希望找到一枚巴掌大小、有些份量的硬物,照準一擲,以結束這場疲憊而狼狽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