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金環谷殺手見強援到來,精神大振,卻見那人手一揚,擲來一枚西瓜大小的圓滾物事,其上目眥舌吐,竟是將此間消息飛報金環谷之人。
殺手們心驚膽戰,終于明白進是死、退亦是死,今日若不能完成任務,世間無處容身,不由激起求生意志,連內室中保護翠明端的數名死士亦一躍而出,再轉過來的十余只眼睛里,無不閃著困獸般的獰光,局面再生變數。
“小心了。”胡彥之盯著“豺狗”沒敢回頭,低道:“這回他們是玩真的。新來的這廝給我,你倆切莫戀戰,記得“地”字號計畫么?”他指的是從掛川寺后門小巷撤退一事。
符赤錦“嗯”了一聲,忽挽著紫靈眼翻過鏤花憑欄,動靜間如兔起鶻落,毫無征兆,碎步退向院底月門。殺手們亦無聲無息地追上去,雷聲轟隆之間,但見衣影翻飛,一來一往打打停停,對峙長過交手,靜止時卻往往比短暫的拚搏險惡;雖無前度之激烈呼喝偌大陣仗,卻隱含著更迫人的沈重壓力,下一霎眼哪方突然濺血仆地,似乎一點兒也不奇怪。
紫靈眼甫離“超詣真功”的心識控制,再加上曾凝全身之力施展一記“紫影移光”,短時間內恐難承受近身肉搏的負荷,須由符赤錦分神保護,更增二人脫困的風險。本似游刃有余的營救行動,至此急轉直下。
胡彥之暗自提氣調整,待得電光驟閃,藉勢一竄,搶在雷聲落下前,拳壓已轟至“豺狗”面門!
比快,胡彥之自信決計不輸給任何人。他自幼苦練的“律儀幻化”正是一門以輕功腿法入門、由外修內的特異功法,牛鼻子師父有商有量,唯獨督促他修習此功時無情面可講,沒有最嚴格,只有更嚴格;與鬼先生相認后,胡彥之終于深切體會鶴著衣的苦心。
“律儀幻化”不只是快,更是掌握天下諸多快刀快劍的心法。鶴著衣不通狐異門武學,無法取代胡彥之的父親,于習武之初就為他扎下“天狐刀法”的根基,然而有了“律儀幻化”,卻能大大縮短他日后鉆研天狐刀的時程。這點連鬼先生在傳授弟弟刀招刀訣之時,亦不得不承認鶴老雜毛目光卓著、未雨綢繆,早已做好了迎接這一天到來的準備。
掌握速度,即掌握力量!
胡彥之以不可思議的飛速掠過長廊,趁雷聲擾亂聽力的當兒,拳落似驟雨,打得那盲眼“豺狗”雙手抱頭、并肘遮護,不僅未能還擊,連倒退一步、掙脫臂圍的余裕也無,如半截鈍重朽木,在重拳下不住發出“篤篤”的空洞聲響。
這非是逞一時血氣胡亂揮舞的拳頭,而是以拳代劍施展開來的“寒雨夜來燕雙飛”——這路借鑒了天狐刀心法、于天門劍脈之上再行演繹發揮的雙劍絕技,老胡曾以“無雙快斬”為名,傳了略去招式的精簡版本與耿照。
此際化入拳路之中,亂中有序,竟不失準,拳多落于那豺狗的腰脅、腹側、頸項與耳后等諸多空門上,僅有極少的部分打中肘臂的防護,那也是為了誘敵擾敵,壓迫對方持續露出破綻。
胡彥之以一口真氣搶揮百余記,自知氣力漸消,落點越發刁鉆,欺軟打弱毫不放松,終于迫得對方肘隙一開,一拳鉤中眉顴之交!
此處乃人身的重大罩門,凹凸嶙峋的拳面所及,可能同時傷到額角軟筋、睛末“太陽穴”乃至柔軟的眼珠,無一不是致命的要害;重拳揮中,可說是江山底定,再難轉圜。
“得手了!”
老胡大喜,豈料對方的腦袋卻未應勢扭轉,這拳像打在山巖之上,他身形于半空中微微一滯,一波波激烈的疼痛忽自指節反饋而回,硬如胡大爺這般的好漢也忍不住悶聲低哼,恰見那豺狗咧開癟嘴,露出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