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在笑!
胡彥之愀然變色,冷不防朝他胸口一蹬,藉勢倒縱,落地時一踉蹌,才覺踝趾痛極,仿佛這卯足全力的一蹴踢正鐵柱,未及破敵已然自傷。
還有他的一對拳頭。
他雙手無法自抑地顫抖,指節拳面青腫如瘀,仿佛剛用過夾棍拶指之類的殘毒苦刑。胡彥之自問見識廣博,卻從未聽聞過這般厲害的橫練功夫;拳腳與攻城掠地不同,同樣的強度兩相撞擊,挨打要比打人吃力得多。連岳宸風的“金甲禁絕”亦須提氣運勁,這廝怎能在遭受偷襲的一瞬間,便運起了鐵板似的護身氣勁,還比揮拳打人的自己輕松?
豺狗放下手肘轉動脖頸,骨骼間發出令人牙酸的“啪啪”輕響,坑疤丑臉上無甚表情,如被歲月磨蝕殆盡的怪物。
胡彥之右足虛點,避免腫脹的踝踵觸地,明白自己一步也不能退,一時卻無良策;茫然思轉間,豺狗已至。兩人拳掌相交,胡彥之頓覺臂上似有千針攢落,痛得一搐,第二拳又至;他勉強并肘擋下,并以賁起的上臂肌肉遮住脅腋,免被一記鉤拳打折肋骨,當場倒地不起。
誰知第三拳卻正面轟在他的肘盾之上,剎那間,胡彥之不禁產生臂骨爆裂的錯覺,眼前一黑倒飛出去,“嘩啦!”背脊撞坍半片鏤花憑欄,身上纏裹的白布條滲出暗漬,分不出是舊創抑或新傷。
(怪物——)
這是掠過腦海的第一個念頭。
沈重的腳步聲回蕩在他嗡嗡作響的頭顱內,每下震動都令他暈煩欲嘔,仿如宿醉。胡彥之咬牙掙起,不敢、亦不能與之徒手對抗,無奈新鑄的對劍已折,沿途棄之,只得甩過背上長囊,雙手持著一格,堪堪擋住了凌空撼落的一記重捶。
豺狗無有反應,管他拿什么,擋下一拳,便再揮一拳!
胡彥之踉蹌倒退,每接一記,長囊中都傳來令人膽寒的脆裂迸響,制成刀劍鞘的千年烏檀堅逾金鐵,仍禁不住豺狗鐵拳一下接一下捶打,不多時已爆出扭曲斷裂的鑲銅細件,長囊開始膨脹變形,幾欲散架。
壓檐的烏云間轟雷滾滾,而暴雨,就在此時傾落。
院中所有物事一瞬間失去了輪廓,尚未退進月門的符紫二姝,迎來了第一波的暴起合擊,三名金環谷殺手喪命,另兩名傷重倒地,剩下的五人卻成功地將師徒倆隔作兩處,難以相顧。
符赤錦被一對默契絕佳的兄弟檔纏住,兩人使開藤牌短斧,伸縮不定,拿不下又甩不開,她以奪來的長劍突圍,無奈兵刃不稱手,左臂之傷更大大限制了接敵的靈便,左支右絀,始終未能如愿。紫靈眼背靠高墻,倚坐在月門邊的花壇上,大腿似是受了傷,身前三人忌憚她的殺人眼術不敢靠近,以庭石作掩蔽,不知從哪兒弄了長桿套索,欲遙遙將玉尸制住。
“小……小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