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于“父死子繼”,更早以前,甚至有娶寡嫂或同姓通婚的習俗,常為央土之人取笑。
而平望都對付韓閥的手段,大抵依循前朝“移風易俗”的方針,尤喜在繼承問題上做文章。韓破凡既無子嗣,一朝撒手,這余溫未褪的一等侯爵位恰好回收,名正言順;“韓相公”若想一走了之,不生個胖大娃兒與韓家,那就得收個現成的便宜兒子。
韓嵩與他年歲頗有差距,自小卻十分親厚,族中長老推出這人來,于韓破凡毋寧已是最好的選擇,遂收韓嵩為義子,三個月內詐死退位,揚長而去,從此天寬地闊,不知所之。世皆以“虎帥”暴薨,惋惜不已,宇內同戚;想他正值英年,神功蓋世,怎能輕易便死?央土買兇、族中鴆殺等流言甚囂塵上,傳得沸沸湯湯,直到這時,都還是坊間說書人最愛的秘聞題材之一。
韓破凡讬人轉付家書,多半自那時起,便沒打算回來了,太祖武皇帝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亦隨之落空。麾下曾聚集了百萬雄師與當世英杰、武功絕頂的獨孤弋,最后能留予蒼生應劫的,居然僅是一摞別字連篇的破爛故紙。
他那念茲在茲、尚未到來的對頭若然有知,定要笑得前仰后俯、滿地打滾罷?
雪艷青的武功于天羅香嫡傳之外別樹一格,必定是從韓破凡捎回的物事中得了好處。有沒有可能,是韓破凡寫下畢生武功的秘奧,錄成圖譜經卷之類?
“韓破凡比你想的,要聰明多了。”姥姥淡道:
“獨孤弋死后,我派人在生沫港落腳,暗中監視幾年,甚至混進庾氏,終于掌握海舶歸國的線報。庾氏老東家庾長青十分干練,是個謹小慎微的精細人,早疑心起那位“韓相公”不是普通的教書先生,聽了伙長的描述,再與西山之讬一參照,斷定這韓相公乃韓閥要人,非同小可,沒敢將此事傳過六耳,命其子與伙長連夜出發,護送寶物趕往西山道。”
“那便不是武功秘笈啦。”耿照擊掌道:
“不知虎帥讬人帶回的,卻是什么寶物?”
蚳狩云抬起頭。“你怎知不是武功秘笈?”
“書信薄薄一封,縱以蠅頭小楷也寫不了多少字,虎帥武學博大精深,總不能以一紙載之,所以不會是那封家書。”耿照娓娓分析:“若說另錄圖譜,當然也不無可能,但汪洋之上難以彌封,難免惹人覬覦,徒增禍端。我料虎帥必不致如此輕率。”
“就只這樣?”姥姥柳眉微挑,眼中掠過一抹異樣,似有些失望。這神情令耿照猝不及防地想起明姑娘。
“我若是庾長青老先生,見受讬之物里有武功圖譜,考慮到自家不擅武藝,只是一介平凡百姓,帶著如此貴重的書籍上路,未免托大;委讬鏢行或延家中的護院武師護送,難保不惹覬覦,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圖譜秘密收藏妥適,讬人將家書送抵韓閥,面呈鎮西將軍,再請將軍引兵來取,可免節外生枝。”
“你倒是仔細。”蚳狩云這才淡淡一笑,當是默認了。
耿照猶豫片刻,終是忍不住問:“姥姥派人于央土西山之交劫奪寶物時,可曾傷人性命?”
“我就不能在東海央土之交動手么?”姥姥笑意益深,眼睛都微瞇了起來。見耿照雙目雪亮,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竟無罷休之意,片刻才放棄似的嘆了口氣,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