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試驗這般練法究竟靠不靠譜,我將八訣分交不同的人秘密修習,卻得不到第二個成功的例子。”
姥姥嘆息。“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是對的,艷兒才是唯一的特例。《玄囂八陣字》深奧難解,若無韓破凡親自點撥,常人難以自行領悟,一味強練,不免止于“功力全失”的階段;此后就算按照甲中鐫刻,繼續往下練,也無法練回功力,遑論大成。”
耿照只覺不可思議。
韓破凡是拱手讓國、揚帆出海的磊落英杰,心懷朗朗,莫說讬付族弟的畢生武學心血不會有假,在經訣故意布置陷阱害人,怎么想都不是虎帥的作風,事實上也全無必要。
只能說研武如治學,鉆研到深處,博學鴻儒目中所見、心中所想,便是相授之意拳拳,升斗小民也未必能理解;單就“看不懂”一節論,他與獨孤弋雖屬兩個極端,結果倒是不約而同,難怪姥姥如此無奈。
明明握有太祖與虎帥的絕學卻等于沒有,這運氣是何等駭人的背!都背到姥姥家了。
耿照一方面同情天羅香的遭遇,卻又覺得十分好笑,正憋得辛苦,忽然靈機一動,不禁跳了起來。“那金甲內的《玄囂八陣字》經文,姥姥可曾拓得繕本?”
蚳狩云放下薄冊,抬起頭來,表情難得地嚴肅起來。“我不禁你看,練武之人誰不想一睹虎帥絕學?可如今之首要,卻是獨孤弋遺筆,不能勘破“殘拳”之秘,你連命都保不住,便看了《玄囂八陣字》,又有什么用?”
耿照強抑興奮,耐著性子解釋。“殘拳的余勁在我身子里聚而不散,把一切內外功力吞吃殆盡。我是想:若以《玄囂八陣字》心訣,能不能自我體內,將殘拳的勁力逐步化消,終歸于無?”
蚳狩云猛然會意,幾欲起身,突然神色一黯,旋復如常,又是那副云淡風清的模樣,慵懶翻著胡床上的薄冊。“《玄囂八陣字》縱有繕本,知其練不得后,我已將之毀去,以免落入哪個貪心丫頭手里,平白害了教門中人。世間僅存的玄囂八陣字心訣,就只有艷兒那副金甲。”
“我知道埋在哪兒。”耿照當機立斷。“我去取——”
“不行!”
姥姥罕見地露出疾厲之色,斥喝甫一出口便即省覺,天羅香實質的主人于此終于顯現出強大的自制力,容色稍霽,和聲道:“以你現下的身子,我谷中隨便哪個魯莽丫頭,一劍便能要了你的性命,你谷外的仇家對頭呢?他們可是好相與的?”
耿照語塞。
她見穩住了少年,神情益發和悅,怡然續道:“你是怎么受的傷、又是何人所傷,我從沒問過你,那是因為姥姥覺得,待你再多信任姥姥一些,該說時自然便會說。防人之心不可無,混跡江湖,本該牢記這個道理。”
耿照聽得慚愧起來,急忙辯解:“我不是……姥姥自是信得過的……只是……唉!我嘴笨得很,不太會說話,總之姥姥莫生我的氣,我真沒有見疑的意思。”
蚳狩云微微一笑,頷首道:“聽你這么說,姥姥很歡喜。此際谷中多事,艷兒又不在身邊,平日親近的也只剩下薰兒啦,偏生她又不得擅離禁道,保護你出谷取甲。幼玉丫頭的劍法是不錯的,可惜破了身子,又耗內力結丹,否則亦不失為是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