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打算這么做。交易的條件須得重議,非是一記《玉露截蟬指》第四層便能揭過。但比起染紅霞,被她兜入內四部欲害盈幼玉的耿照,毋寧是此際更為緊要的關鍵。
鬼先生仿制的金甲盡善盡美,若非云靜曾偷偷告訴過她鐫刻一事,再給郁小娥十只眼睛,也看不出脛甲的真偽。況且著甲不能不加里襯,塞入棉革,誰還看得出有無字刻?
鬼先生自以為從她口里得到線報,殊不知真正套了話的,是郁小娥。
偽甲已臻完美,破綻有等于無,鬼先生的目的非是除弊,而是真甲——或說甲內的鐫刻——自身。這也能解釋何以門主甲不離身,平日絕少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字刻。
云靜沒告訴她那些字代表什么意義,直到她莫名走入禁道、自此消失蹤影前,她們都沒再談論過這事;為她點出一條明路的,仍舊是鬼先生。鬼先生總以糊紙面具示人,代表其身份廣為世人所知,不得不以假面示人;通常這樣的人,都很有權勢,雖然追求至高的權位永無極限,但郁小娥不以為金甲所藏與權勢有關。
其次是財富。金環谷金碧輝煌,坐擁銀錢鉅萬,同樣求利無有饜足之日,然而押富貴于一副鎧甲,就算甲中有寶藏圖,未免舍近求遠。以利滾利,更有效、更保險的門道比比皆是,鬼先生絕非是這種幼稚無聊的渾人。
更何況,坐擁金甲十數年的天羅香,從沒在這兩件事上得過益處,教門的財富與版圖,是靠蟏祖率眾護法教使一刀一槍打回來的。金甲中若有權勢財寶的秘密,何須如此艱辛?
剩下的,也只有武功了。
鬼先生武功高絕,連他都覬覦的,必是足以縱橫天下、絕無敵手的蓋世武功!
郁小娥幾乎能想像自己披掛金甲、手持蛛杖,立于階上接受群姝俯首歡呼的模樣,連一向高高在上的盈幼玉孟庭殊,乃至姥姥,都必須恭恭敬敬跪在她的腳下,受她郁小娥的驅策——
眼前這名男子,正是夢想的開端。
“你想要你的染二掌院,有比殺進殺出更好的法子。”她露出一抹諂笑,眼角眉梢俱是春情,說不出的誘人。耿照知道她要說什么,決定進一步施加壓力,將她逼至絕境,猛然踏前一步,惡狠狠道:
“口胡————拖延時間,也救不了你!說出二掌院的下落,我留你全尸!不然我就殺爆你呀!”
郁小娥面色丕變,“唰!”翻出指爪,擺出接敵態勢,卻見耿照動也不動,一張黑臉繃得眼歪嘴斜,果然就是一副殺人太多、殺壞了腦子的模樣,當日在蓮覺寺的恐怖記憶浮上心版,心尖兒一吊,緊張竟不遜于直面鬼先生,強自收束心神,慢慢松開爪勢,和聲道:
“典衛大人,你若要用強,小娥興許奈何不了你。但我派在二掌院身邊看守之人,卻會在第一時間內切斷她的喉管,大伙兒一翻兩瞪眼,誰也得不了好處。”
耿照心底失笑:“除非你早料到我會來,否則誰下這種既危險又毫無意義的命令?吹牛不打草稿!”使勁撐大鼻孔氣虎虎道:
“翻你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