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之人不明所以,只見耿照居然毫不領情,想起官府種種欺壓刁難,不禁激憤起來,交頭接耳成了開聲唾罵,幾百人鼓譟成一片,若非礙于主人之面,便要各持兵刃圍將上來,將這不識好歹的朝廷鷹犬剁成肉醬。
鬼先生雙手一立,止住洶涌群情,肅然道:“典衛大人自恃武功,是沒把我等放在眼里了。也罷!今日我便親手為大伙兒討還公道,你若能戰勝我,依舊任你等自去;若不能勝,便是天理昭昭,藉此明表!”
“好!”
眾人歡呼起來,吼聲震動山谷:“天理昭昭,藉此明表!天理昭昭,藉此明表!”
耿照別無選擇,只得將蘇合薰放落,忽地點足俯首,猛然沖向鬼先生!
“……卑鄙小人!”
金環谷眾人破口大罵,再憋不住草莽習性,不住朝場中丟擲樹枝石塊,一連串污言穢語未曾中絕。耿照自忖并無一斗的本錢,先發制人,奔至鬼先生身前時一揚手,打出大蓬粉灰!
鬼先生本欲以逸待勞,見灰翳兜頭,想起那只包袱的厲害,豈會笨得再中第二次招?身形微晃,側向滾了開來;這俄頃間的一個旋身,竟教他翻出兩丈開外,身法之快距離之長,堪稱“縮地”迅敏處直若鬼神。
場邊眾人眨眼間便見主人立于遠處,如鬼如魅,正想喝采,忽覺奇怪:一蓬草灰泥沙,犯得著躲這么遠?施展這般絕頂輕功,未免小題大作。耿照騙得他遠遠避開,瞬間加速疾沖,直撲黑蜘蛛手中的染紅霞!
擋在前頭的玄字部領路使荊陌身段豐潤,凹凸有致,顯非少艾,而是發育成熟的婦人。
耿照估不準她的武功造詣,不冒一絲風險,照面劈落,見荊陌不閃不避,揮掌逕格,連人帶掌繞著她肉呼呼的腴臂一纏一轉,兩人腰腹相貼、胸脅交錯,如同兩條松開的交股牛筋索,就這么“颼!”
一聲分了開來,耿照直撲身后二姝,目標仍是她們手里的染紅霞。
他這下所使,乍看是天羅香嫡傳的“懸網游墻”其實連身法都說不上,四肢乃至肩胸腰脊的纏轉運用,全自“白拂手”變化而來,精熟處雖遠遠不及“玉匠”刁研空,勝在創意大膽,便是刁研空親來也未必能防,遑論先入為主、一口咬定是“懸網游墻”的黑蜘蛛。
荊陌冷哼一聲,依舊不動,回掌掃去,本想以隔空勁帶得他身形一滯,接著五六著擒拿手段齊出,不容絲毫喘息,就連飛出的陀螺都能攫回,何況是人?沒想到耿照跑得不夠遠,這一掌“砰!”
結結實實打在背心大椎穴上。
荊陌猝然不備,還怕便打死了他,豈料勁力宛若泥牛入海,非但沒轟得他口吐鮮血,反倒借了一臂之力,耿照奔前的速度憑空提升一倍不止,快到那兩名黑衣女郎反應不及,連著攙扶的染紅霞一齊被他撞倒。
耿照皮粗肉厚,兼之早有準備,比她倆都起身得早,一指一個,點得兩人咕咚栽倒;正欲抱起倒臥地上的染紅霞,赫見禁道之中密密麻麻,站滿了與荊陌、蘇合薰同樣裝束的身影,環肥燕瘦各擅勝場,清一色都是黑紗裹面、手持長杖,未發出一絲聲響,簡直不似活物。
──黑蜘蛛!
蘇姑娘臥底以來鮮少見過,連姥姥都沒瞧過幾回的禁道一脈,居然站滿了整個甬道,漆黑之中難以盡數,但最起碼也有幾十人之譜,總之非是咬牙便能闖過去的程度。況且荊陌的武功實非泛泛,掌力之沉,可比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這樣的對手只要當中再有一兩個,便是內功未失時的耿照也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耿照心有不甘,咬牙抬頭,忽聽荊陌的覆面黑紗輕輕顫動,似是開口說話,只是她許久未與人語,聲音咬字皆含混不清,難以悉聽,本能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