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胡大爺。”陳三五嘆氣。“有人肯買,命才值錢。我說過,金環谷開的價夠好了,我沒什么不滿意的。”咬了一口火燒,將碗酒喝盡,舉袖一揩,低道:
“多謝胡爺招待,咱們后會無期。”他重回金環谷當差,身死家人才能拿到花紅,再見胡彥之時恐將搏命,此說確無惡意。
正欲起身,胡彥之又將酒碗注滿。
“要多少?”“……什么多少?”陳三五蹙眉。
“金環谷開的價。”胡彥之仰頭飲罷,壓酒一笑。
“兩百兩。”胡彥之一口酒差點噴在他臉上。“兩……兩百兩!這也算好……”忽然無語。
對面陳三五卻不嘆氣了,淡淡一笑,又把酒碗飲干,連碗緣的液漬都沒放過,放落時忍不住咂了咂嘴,似是回味無窮。“我家鄉的白酒,也這么好喝。胡大爺,多謝你的招待,請。”胡彥之回過神來,再替他斟滿。已起身的陳三五猶豫了一下,又坐下來,端起瓷碗。
“先別忙著喝。”這回卻是胡彥之阻止了他,從懷里取出一迭對折厚紙,平平推過桌面,直至眼下。
“這是三江號的本號柜票,每張面額紋銀五十,五張合計兩百五十兩。我身上就只這么多啦,空口白話又怕你不肯信,幸好怎么也比金環谷多了五十兩,你也不算吃虧。”陳一二五會過意來,苦笑:“胡爺也要買我的命么?”“世上沒有買命這種事。”胡彥之斂起嘻皮笑臉,正色道:
“你的母親和妹子,用不了染滿你鮮血的兩百兩。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她們會知道,你要她們帶著什么樣的心思,才能繼續把日子過下去?將心比心,若這兩百五十兩是令妹以性命換來,你拿得了么?”陳三五神色一黯,默默垂首。
胡彥之續道:“我買不了你的命。你的命只能是你自己的,就算一劍殺了,也是毀壞,而非奪走。你如此輕易便動了毀傷性命的念頭,我若是令高堂,先揍你個大不孝!這兩百五十兩,就當是買你的武藝罷,怎么樣?”陳三五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舉手發問。
“……是讓我當胡爺的保鏢么?”胡彥之差點又噴出一口酒來,哈哈大笑。“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啊,你那鼎鼎大名的“三元刀”,實話說我也很想見識見識。不過,你收下這迭柜票,趕緊回鄲州老家跟母親妹子團圓,才算是幫了我的大忙,保鏢就不必啦。”陳三五考慮起來,面色凝重,半晌才收了柜票入懷,將酒水飲盡。